l 法兰西学院院士、龚古尔文学奖得主艾瑞克·欧森纳又一力作。欧森纳为法国知名政治家、经济学家与畅销书作家,在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佳评如潮,掌声不断,可说是20世纪最重要的法文作家之一。
l 跨越多学科的全球化简史:在这场与猪结伴的旅行中,我们既可以获得关于猪与人类关系发展的较为全面的了解,同时也能对“生灵世界”的其他生物(如蝙蝠)有更进一步的认识。作者以轻松诙谐的口吻,从生物、医学、化学、农业、历史、政治的角度,回望历史,反思当下,展望未来,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彼此关联、相互影响的生物世界和一幅神奇璀璨却也引人深思的全球化图景。
l 角度新颖:这本书把“猪”作为社科研究的对象,来启发读者对全球化现象有更深刻的了解,角度特别,没有传统历史书的严肃和高门槛。就像作者说的,“在所有动物中,猪与我们最亲近。”它既能引起对经济史感兴趣的读者的注意,又能让其他泛社科类读者感到亲切。
在所有动物中,猪与我们最亲近。
它陪伴着人类走过漫长岁月。我们喜欢它的肉。从基因上来说,它与我们很相似。我们可以从猪身上采集瓣膜,治疗受损的心脏;提取胰岛素,改善糖尿病。
猪本身也体现了现代社会的种种失序:工业化养殖,虐待,污染……以及它肥硕的身体内悄悄酝酿的疾病。
为了更好地了解我们的地球,了解它的美好与混乱,在猪的陪伴下踏上一场漫长的旅途再好不过——从布列塔尼到中国,从路易六世到诺贝尔医学奖得主朱尔斯·霍夫曼,从奥维德的《变形记》到乔治·奥威尔的预言。
当然,旅途中还会遇到其他有趣的生灵,比如因新冠而名声大噪的穿山甲与免疫之王蝙蝠。但别害怕,我们会保持安全距离。祝各位旅途愉快!
一、一段共同的历史
猪的历史也是我们的历史。
它始于很久很久以前。故事的开头是6500万年以前的一场最幸福的灾难。
恐龙一直到那时还是地球的霸主。它们体形巨大,嗜吃如命,一点食物都不给其他动物留下。
然而,它们却突然消失了。一只都不剩。
它们是突然全都染上了瘟疫,或是因为某场可怕的火山喷发而灭绝的吗?或是因为某颗巨型陨石撞击了地球,将灼热的灰尘送上大气层从而引发了灾难?无所谓!正好可以摆脱那些体形太大的野兽,给我们这些哺乳动物留出位子!
尤其是这些巨兽的长时间统治(1亿年的光景)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来检验自己的这套生殖系统的优越性。将后代生在蛋壳中,哪怕是巨大的蛋壳中,也总是有被吞噬的风险。最好在孩子出世之前一直将它保留在肚子里,或放在口袋里(袋鼠是好样的!)。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的骨肉,并且在危险来临之际,带上孩子一起逃跑。
简而言之,该轮到我们统治地球了。
新生代诞生了,并一直延续至今。新生代中包含第三纪与第四纪。我们叫它“Cénozoïque”,根据的是希腊语“kaïnos”,意思是“全新”,和“zoo”,意思是“动物”。
欢迎来到全新的动物时代!
季节更替变换,数百万年过去了。
为了应对各种气候或营养方面的限制,这些新动物们的种类越发多样化。
于是,在欧洲和亚洲之间的某个地方,在某个无法明确的时期,大约在公元前10万到公元前6万年之间,在森林深处出现了一些诡异的生物,响应着最精彩的命运的召唤。
这个家族又分裂成了四个部落。
其中的三个决定去往非洲,它们是毛鹿豚(Babiroussa)、疣猪(Phacochère)和非洲野猪(Potamochères)。它们激动人心的历险故事数不尽,说不完。唉!还是让我们集中精力,关注留在欧洲和亚洲的第四个部落吧。
那就是猪属(Sus)。
然后,猪属也开始趋于多样化,至少出现了十个物种,其中包括越南野猪、苏拉威西疣猪、爪哇野猪、姬猪……而让我们感兴趣的则是Sus Scrofa(野猪)。
猪的祖先就是它,它如同野猪守护神一般。
因为自它开始,出现了:
——Scrofa linnaeus:生活在树林中的野猪。
——Scrofa domesticus:正如其拉丁名所指出的,这是驯化野猪,即我们在农庄里饲养,后来成为我们盘中餐的猪。
种系发生学万岁!这是一门讲授物种祖先的种群,然后分类讲述每一个种群的不同演化路线的学科。谁会在看到这只粉扑扑的小兽的时候,相信它居然有个如此复杂的过去?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猪……
我们这就要踏上历史和地理的旅途了。
驯化之路
在离我们较近的年代,差不多1万年以前,我们所谓新石器时代(néolithique)正式开启。从历史的这个时期开始,我们与地球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巨大变革。
以前,我们行走。要采摘,要打猎,那怎么能不行走呢?为了向大自然索取些什么,谁能停止行走?
某个阳光明媚的一天,我们的祖先停下了脚步。在两河之间〔希腊语的美索(meso),“中间”,和不达莫斯(potamos),“河流”〕他们刚刚发现了一个天堂。那就是美索不达米亚。一块新月沃土(Croissant fertile)。再也不必到处奔走来寻找食物了。现在最好还是种地,因为什么都能长出来。最好还是饲养动物,而不是精疲力竭地到处追踪它们。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索取,而是生产。
我们很久以后才明白,这种生产也是索取。但我们暂且一步一步来。
游牧民族成了定居民族,并很快就集合在了一起。村庄诞生了,然后变成第一批城市。
很久以前,有一些野兽……
在公元前9000—前7000年,新月沃土上的居民们开始驯化这些野兽。
将野山羊变成山羊。
将岩羊变成绵羊。
将原牛变成家牛。
将野猪变成家猪。
此时的狗早已完全告别了蛮荒。
驴子稍后也被驯化,之后则轮到了马。最后一位是猫,它是最倔强的,一直不肯被收编。就是到现在,它打着呼噜的可爱样子还狡猾地掩盖了它仍是猫科动物的事实。
没有人比鲁德亚德·吉卜林(Joseph Rudyard Kipling)把这段历史讲得更好了:
是的,我最亲爱的姑娘,事情说来就来。还是在我们的畜生朋友们还是野兽的时代……
但事情仍在继续发展。人口迁徙并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人类一旦能直立行走,便不会执着于同一个地方。他们一会儿要逃避残忍的新来者,一会儿要忍受饥饿的痛苦(有时候,连最肥沃的土地也未必能够养活所有人),一会儿被好奇心和别处这个双料魔鬼折磨。这(当然)很好。
再见,底格里斯河!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幼发拉底河!
越来越多的群落向西方,也就是欧洲中部迁徙。与他们一起迁徙的还有他们全新的农业和畜牧方法,以及从今以后成为家庭的一分子的家禽家畜。当地居民对他们的到来投以好奇的目光,尤其是对看起来很像他们的野猪的家猪。后者要更加温顺,几乎达到了亲人的地步,而且长得也更胖。我们可以想象,交易一定会发生。但把这些新近驯服的野兽放回森林是不可想象的:驯服它们可费了太多力气。在巴尔干半岛,新的亚种正在发展,且离它们的野蛮表亲越来越远。
感谢遗传学,我们终能追随动物的发展史。
根据我在里昂的动物考古学家朋友所搜集的信息,猪的驯化似乎是顺着两条道路进行的。
第一条路一路向西,一直没有离开多瑙河畔,然后又北上来到凯尔特人居住的地区。
第二条路缓缓沿着地中海沿岸而行。
于是,物种之间出现了差异,并渐渐得到改良。因为罗马征服者让整个欧洲都享受到了越来越高效的畜牧技术。在物竞天择的作用之下,动物们的个头越来越大,肉质也越来越肥美。比如高卢地区就拥有不计其数的猪群,任何人都会赞叹其贪吃:仅仅一个高卢地区的猪就能吃尽城市里所有的垃圾,让城市适于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