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瑞典的人民作家,瑞典文坛的奇迹。
* 伊瓦尔·洛-约翰松是从一个雇工家庭走出来的人。凭着坚强意志,靠着自身努力奋斗,他成为作家,成为当代瑞典文坛上最重要的现实主义作家。他荣获过瑞典国内和国际上许多重要的文学奖,如瑞典文学大奖(1979)、小诺贝尔文学奖(1953)、北欧理事会文学奖(1978)和法国艺术、文学勋章(1986)等。他的作品意境深邃、爱憎分明,对劳动人民寄予很深的同情。他的文笔朴实无华,但遒劲有力,清新隽永。他不采用离奇的手法,而是在真实的描绘中蕴含着深刻的揭露和辛辣的嘲讽。他成功地创造出一系列雇工群像,在北欧现实主义文学中起了重要作用并具有独特的地位,不愧为瑞典当代文学史上一位优秀的文学大师。
萤火虫的爱情
一
人间世上再也没有比萤火虫的爱情更令人回肠荡气、更令人扼腕长叹的了。且看那萤火虫,只有雄的才有长长的翅翼,能够随心所欲地翩跹逍遥,而雌的却不长翅翼,只能蛰伏在地。但是夏天草丛中发出荧荧亮光,老远叫人看得见的反倒是那些雌的。雌虫虫体后半部有两个发光体细胞层,底下衬着一块起光线反射作用的晶体。她的绿磷磷的萤火是为了爱情而产生的,是为了把雄虫引到她身边来。雄虫比雌虫要小一些。在交配期来到的时候,他会在 温暖的夜空下沿着地面低飞,去寻找雌虫发出的萤火。当雄虫靠近的时候,雌虫会把身体倒转过来,把那盏光芒四射的灯火高高举起,发出信号:“我在这里,你找到我了。”
有时候在荒无人烟的海岛旁边的稻草上,或者在远离海岸的礁石上,居然也会有一只萤火虫,孤零零地蛰伏着散发萤光。雌虫大概是随了海船或者几乎任何可以漂流的物体漂浮到这里来的,也说不定是上一辈漂泊到这里来之后就硕果仅存地生下了这么一只后代。海面如此浩瀚无际,四周茫茫一片,决计不会有哪只雄萤火虫敢于不惜身家性命,为情爱而越海过洋来到她的身边。然而她依然无止无休地在憧憬,在召唤,整个夏天不停地发出希望的光芒。 秋天来了,她心力交瘁了。冬天来了,她无声无息然而带着终身的憾恨化为尘土随风散去。她不屈不挠、忠贞不渝地发出萤火的那番苦心和努力终于归于白费,未能开花结果,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萤火虫的爱情。
其实,萤火虫是一种甲壳虫,但是常常被人误认为是飞蛾。在有些偏僻的海岛上,当地的土著女人去参加舞会的时候,常常爱把活的萤火虫夹在自己头发上来作为闪光的头饰。在南美洲,有些萤火虫发出的萤火如此明亮,以至于可以用作读书的照明。在瑞典自然找不到那样大的萤火虫,本地的品种通常都很小。不过它们发光的作用和动机则同其他同类毫无二致。
人间世上委实再也没有比萤火虫的爱情更叫人感叹不已和催人泪下的了。假如说毕竟还有的话,那恐怕只能是人类的爱情了。再说如今人类也时兴飞来飞去地去寻找爱情了。眼下参加旅游团,乘坐包租飞机出国观光旅行已经如此广泛普遍,瑞典的男男女女自然有机会飞出去寻找那爱情的发光点了。
二
在斯德哥尔摩住着一个名叫玛迪的姑娘。她谈不上长得美丽,容貌平常,身材也不吸引人。再说她打扮得又老派守旧,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新潮女郎,可是她为人淳厚善良,有一颗金子一般的心。不过,任凭她内心如何美好,男人不会就此注意到她,对她多瞅上一眼。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实在难看,而更多的是由于她身上色彩暗淡、毫无情趣。比方说吧,她同其他许多姑娘一道站在舞池旁边,哪怕她站在最显著触目的地方,男人们照样只看到别的那些姑娘,唯独看不见她,或者说他们的眼光穿过她的身体看到别的姑娘,他们简直就把她看成了空气一般。她似乎是透明的,非但如此,其他的姑娘在她的衬托下一个个反倒显得更美丽。由于这个缘故,她已经芳龄二十,可是还没有男朋友,对于谈情说爱头脑里仍是浑然无知。她的模样叫人一看就知道是瑞典姑娘,金发碧眼,翘鼻子高耸,身材扁平,只在装着那颗金子一般的心的地方微微隆起而已。
玛迪的男主人名叫安卡尔,是个如同通常所见到的瑞典政府官员。那位夫人则是尽心尽职地照料着家务,而且还殚精竭虑地维护这家中产阶级人家的良好名声和体面。安卡尔的孩子们既不聪明也不算笨得过分,同一般的孩子大体差不多。这一家境况不错:有汽车,有夏季别墅,但是也拥有对外国人的害怕、种族憎恶、眼界狭窄,诸如此类的特征,不过这一切也还算适度,没有到太过分的地步。对于玛迪,他们一般也还算是说得过去的,因为如今世道要找到一个勤快能干的女佣委实不容易,要是安安心心常待下去更其难能可贵。不过他们内心里毕竟没有把她真正当作人看待,只是面上佯装如此而已。
玛迪在他们家的大间套房的背阴那一面有一间小小的房间。那间房间面朝天井,窗前有一株花椴树,室内有一张床罩总是覆盖得整齐挺括的床、两只软垫凳、一个五斗柜(柜子上放着她父母的相片)、一个小书架(书架上有一些通俗读物和流行小说),一张铺着桌布的小方桌上还放着一台收音机。每当她晚上出去跳舞而又得不到邀请扫兴而归时,她就会孤独得好像背脊上长出了疥癣般地疼痒难忍,浑身的血液像是在滚滚沸腾。既然住在主人家里,她就不得不检点一些,总是要强自克制不让这种起伏剧烈的心绪变成放声的号啕。同时,她又很庆幸有这么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她在外面受到了委屈之后可以回家来慢慢地使情绪平静下来。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排遣掉纠结在她心头的忧愁,而且这种忧愁还一日重过一日,她担心自己这一辈子恐怕要一直当女佣,直到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古董。
玛迪平时十分节俭并不胡乱花钱。待到积攒到了一定数目之后,她咬咬牙决心放手破费一下,让自己享受享受人生。三月底她有两个星期的假期,于是她预订了一张去摩洛哥团体旅游的便宜机票。她一句外语都不会说,而且还担心乘飞机要头晕呕吐,甚至还害怕会出点什么意外。好在旅行社早将这一切考虑周到,实行了综合保险。再加上她又在概况介绍和示意图上看到要来到那些细洁如粉的沙滩,那微风轻拂的大海,要见到性格似火的西班牙人,等等。所有这一切都足以使得一个被孤独啃啮得像背脊上长了疥癣一样难受的二十一岁的瑞典姑娘怦然心动。她不再踌躇了。
三
侏儒的情操 一幅圣坛画 建筑行业 萤火虫的爱情 发明家埃立克逊和捕鼠夹 特罗萨的讲真话小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