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报纸、广播、电视到互联网自媒体,媒体环境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代电视人选择坚守,他们将面临着怎样的考验呢?
在城市电视台工作十余年的新闻部主任向弯,在一次项目招投标中输给竞争对手,一败涂地,事实使她卸下骄傲的盔甲,反思时代处境。曾经,向弯和肖劲、李敬等一批朝气蓬勃的青年来到梦想中的电视台,他们青春洋溢,有情怀、有理想、有抱负,对电视媒体的未来充满希望,他们在频道总监郑志强的带领下,披荆斩棘、敢冲敢闯。
媒体时代在转型,他们经历了繁荣和衰落,在他们身上蝶化出种种命运变迁。
读者对象:青年、大众群体
好一派人间烟火气
十一年前的成都,还没有“霾”这种东西,只是天气有些阴沉。一年之中,大约能见到五十个左右的晴天,天空一天的颜色就是从浅灰到灰再到黑,在北方见惯了阳光的人来成都,会说这座城市灰暗得让人抑郁,不知道这话对不对。总之,赶巧了,今天的确有人想自杀。
不过才下午4点30分,天色就已经擦黑了,布满乌云的天空重重地压下来,风吹得呼呼作响,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蜀都电视台《百姓连连看》栏目热线电话响个不停,这已经是热线小妹王晓凤接到的第八个市民来电了,电话里说长风街有名男子想跳楼。
王晓凤放下电话,朝坐在对面的肖劲说:“肖劲哥,这么多人打电话来说跳楼这事,应该不是假的,你们要不要去?”
肖劲是蜀都电视台新晋的摄像,他正埋头专心玩手机上的一款赛车游戏,手机是诺基亚新款,塞班系统,这年头已属最时尚款。他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不去!鬼知道是真是假,还是坐等个大线索吧。”
王晓凤没辙,眉头一直皱着,有点干着急地瞅瞅旁边的向弯:“向弯姐,你的意思呢?”
向弯是肖劲的搭档,负责采访撰稿。她努努嘴,好像也不感兴趣:“怕了怕了,这是今天第四起跳楼线索了,前三起我们去了都是假消息,都白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晚收视率完不成,我俩肯定挨郑总批。”
王晓凤彻底没辙了,她分明感觉这线索是真的,“可要是错过这个新闻,我就失职,也得挨郑总批呢!”说罢,她只好拿着电话记录本去找今晚值班的编辑高老师。
高编辑听王晓凤一说,就判断这线索有戏,他把肖劲、向弯叫过来,大手一挥:“去吧去吧,好好跑,宁可跑空,也不可错漏一条大新闻。这趟你俩要是再跑空,今晚的工分,我给你俩补上。”
“不是钱的事,高老师,要是当事人根本不想跳楼,就是个闹剧怎么办?一耗几个小时不下来,咱节目开播了,我们都回不来呢。”向弯也有点着急,“您说,让人怎么拍?”
“忠实记录现场就好,记者出镜,现场报道!快去!”
向弯、肖劲这才提着机器夺门而出,身后传来高编辑的最后一句叮嘱:“注意竞争对手啊,别人不撤离现场,你俩也别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都的大街小巷多了一群奔波在路上的身影,他们扛着摄像机,握着话筒,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他们24小时轮班倒,没有节假日,只要市民一个电话,就立即赶往事发地点,常常是一个新闻事件,八九个媒体同时争抢,竞争异常激烈。这群人有个统一的“头衔”,叫“民生新闻记者”,正是因为他们,这座城市变得没有秘密,惊天动地的大事,鸡毛蒜皮的小事,寻常百姓的悲喜,经过他们的采访播出,瞬间传遍千家万户。
半小时后,向弯和肖劲赶到事发地长风街,刚下车,就看见一个在建楼盘前人声鼎沸。稍微靠近点,才发现这个楼盘的十八层楼顶上站着一名中年男子,神情落寞地眺望远方,身子在高空中摇摇欲坠,他只需往前跨一小步,就会失足跌落,瞬间丧命。
刚到现场,一股记者特有的紧张劲儿涌上肖劲的脑门儿,他迅速按下肩上摄像机上的开机键,机头红灯开始闪烁:“开机了,来,快说话!”
这是肖劲在催促向弯。向弯把话筒拿在胸前,一边倒退,一边指着身后的方向,急匆匆地说:“现在是下午5点钟,这里是长风街,在我身后的那栋大楼上,有名男子要跳楼!”镜头微微颤动,画面在运动中前进,脚下的路面在快速变换,现场记录感十足。
“看来这回不会跑空了,还真有大事发生。”肖劲放下摄像机,和向弯相视一笑,兴冲冲地挤进人海里。
真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把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二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发现警方和医护人员已经赶到现场,大楼四周拉上警戒线,禁止任何人进出,三四个扛摄像机的记者被阻拦在警戒线外,不敢贸然闯入。肖劲四下观察,给向弯使了个眼色,她立马机警地瞧见了警戒线内一部未完工的楼梯,貌似通往顶层,两个人弓着身子,趁警方不备,悄悄钻进警戒线,溜进楼梯口,一路爬到了十八层楼顶。
豁然开朗的露台上还站着五六个人,其中竟然还有个扛摄像机的,看来已经被人抢先一步。只听见那名要跳楼的男子对着人群喊:“跟你们说了,你们说的没用!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你别激动,没有我们警察解决不了的困难。”人群里有人回应。
“你们警察都是骗人的!我最讨厌警察!”男子手在空中乱舞,朝人群咆哮。
这时,一名女子的声音传过来,坚定而有力:“没关系,你可以跟我说,我是记者,我可以帮助你。”
一听到这女子的声音,向弯心里咯噔一下,无形中多了一股压力,暗自骂了一句:“倒霉,怎么又碰到她了?又比我们快一步。”
这温柔又不失强势的声音,她和肖劲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颜思危的声音。颜思危曾经是他们的同事,现在是益州电视台《益州快递》的首席记者。这已经是他们这个月的第三次碰面了,前两回碰面,向弯在新闻事件采访上,回回都败下阵来。从第二天的收视率统计数据看,向弯报道的新闻收视率总是远远低于颜思危,而在当今电视新闻市场上,收视率就是上帝,几乎是评判新闻价值的唯一标准!为此向弯和肖劲已经挨过郑总两回处罚了,只要现场有颜思危在,向弯就得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绝不能马虎大意。
“这次决计不可再输给颜思危了。”向弯心里这么想着,冲上前,举着话筒说:“对,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们讲,我们是记者,我们也能帮你解决。”
肖劲扛着摄像机录着,会意地朝向弯点点头,一个鼓励的眼神,意思是:“丫头,说得漂亮。”一只手轻轻把她往跳楼者方向推。
颜思危闻声转过头来,瞧见身后站着的是向弯,脸上表情淡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但很快,她把眼神投向肖劲,朝肖劲微微一笑,然后凑到一个警察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警察便走到向弯面前,示意她和肖劲往后退,语气有些不客气:“你们怎么擅自进来的?不要影响警方的营救行动!”
“那他们怎么进来了?”向弯不服气地指指颜思危。
“他们是当事人打电话叫来的,他们能协助我们营救。”警察又朝向弯摆摆手,“往后退点,配合一下,不要给当事人增加压力。”
向弯心中憋着一股气,站在原地就不挪脚,凭什么啊,都是媒体,颜思危能拍,我们就不能拍?
颜思危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一小步,对男子说:“天下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既然你给我们打热线叫我们来,就要相信我,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告诉我吧,我真能帮你。”颜思危用无比真诚的眼神望着他。
男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一名女子怀里抱着个小婴儿,小婴儿甜甜地笑着。男子看着照片,呜咽着终于开口了:“这是我老婆和娃儿,她们不要我了,老婆带着娃儿跑了,我赌输了啊……200多万的债务啊,我打工几十年也还不清啊……”
颜思危试探地说:“你要不先走过来,详细给我们讲讲债务是怎么回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肯定能帮上忙。”
“给你们讲也没的用,他们逼我,我也不想活了……我现在只想见下我的老婆和娃儿。”男子低头哭泣。
“谁逼你?”向弯远远地插上一句话。
没等男子回答,颜思危又抢着说:“这很简单,我们可以帮你找……你是想马上找到你的老婆孩子吗?我们可以通过电视帮你找。”
嗅着现场气氛不对,颜思危似乎要成为推动事件发展的主导了,向弯和肖劲心里都很着急。肖劲看不下去了,用胳膊肘碰碰向弯,向弯迅速领会,赶紧又插一句:“对,我们也可以通过电视帮你找,摄像机录着呢,多一个电视台播出,效果更好。”
男子动了心,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但很快又放下电话,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
“还是不接。”男子说。
“你把她电话号码给我,我来打。”颜思危伸手去接他的电话。
男子还真给她了,颜思危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嫂子你好,情况紧急,你听我说,我是益州电视台记者颜思危,你老公现在要跳楼,他想见你和孩子,我们在长风街9号,你在哪儿,快赶过来。”颜思危开着免提,大家都能听见,“我再说一遍,你老公真的很危险,他要跳楼,我是记者,请相信我,相信我!”
第一章 霾 001
第二章 醒 悟 008
第三章 好一派人间烟火气 013
第四章 收视率是个什么鬼 022
第五章 五个月前 029
第六章 初来乍到 037
第七章 长兄如父 045
第八章 战国时代 049
第九章 心中装着一匹狼 053
第十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上) 059
第十一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下) 064
第十二章 乱世出英雄 075
第十三章 和死神赛跑 083
第十四章 别拿生命开玩笑 088
第十五章 岷江水在咆哮 094
第十六章 何为记者 100
第十七章 持续发酵 105
第十八章 枪打出头鸟 117
第十九章 劫持人质 125
第二十章 收视率啊收视率 137
第二十一章 空气里的甜蜜 143
第二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149
第二十三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158
第二十四章 污染样本户 166
第二十五章 报复的快感 174
第二十六章 受罚的日子 184
第二十七章 博 弈 191
第二十八章 被施了魔法的盒子 195
第二十九章 江湖险恶 200
第三十章 月黑风高 208
第三十一章 黑户少女 215
第三十二章 东窗事发 224
第三十三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231
第三十四章 离 殇 238
第三十五章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245
第三十六章 我 执 249
第三十七章 啊,西藏! 252
第三十八章 命中注定 260
第三十九章 高原大裂缝 267
第四十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 274
第四十一章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281
尾声 再战江湖 288
镜里你们,镜外我们
曾几何时,民生新闻就像是一个战力满格的勇士,极为强势地占领了市民们的饭后时间,它又像是买菜归来的邻居阿姨,将西家长东家短说给你听。无论是严肃的、悲伤的还是奇葩的、搞笑的,各种各样的“生活琐事”都成为了大爷大妈在公园里、姑娘小伙儿在办公室里热议的话题,人们在这些讨论中看到了真实的生活,也通过强烈的“代入感”对自己的生活 进行了更多的审视和思考。正如热爱民生新闻的阿姨说的一样,“上次这么惦记着看电视,还是《渴望》那阵子呢”。
那段时间,民生新闻在城市里掀起的热潮和讨论度,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照亮了城市生活的角角落落,它不仅在市民与政府部门之间建立起了一条快速通道,实实在在地解决问题,也在市井生活中立起了一面面镜子,真真切切地观照人生。
爱屋及乌,民生新闻的火热让节目中的主持人和出镜记者代替刘德华成为了市民心中*靓的仔,他们亲切温和、风风火火,他们来了,看到了问题,他们走了,问题就要解决了。每个人都希望能在家门口与他们不期而遇,然后唠唠生活。
人们在爱上民生新闻、爱上民生新闻的主创人员时,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把老百姓的“普通故事”讲地这么好听的。本书作者用平实的语言将民生新闻产生的整个过程紧张又有趣地讲述了出来,从一个节目诞生的宗旨,到题材的选择,从记者东奔西走的采访,到*终收视率的统计,这些电视观众并不了解的背后世界原来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讲述故事的过程甚至比故事本身更加地引人入胜。
作者以一个专业的从业人员视角带领着读者走进了民生新闻的内核世界,在这里我们通过一个普通记者的眼睛看到了节目领路人的魄力和压力,看到了出境记者和摄像的成长和成熟,看到了后期制作对新闻呈现的重大影响,更看到了“万恶之源”收视率对电视人来说是怎样的严峻考验。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作者为我们创造的这个世界中不仅上演着真实的事件,也有着立体饱满的各色人物。这里有大刀阔斧进行新闻改革的总编,有善良、勇敢、机智的记者,有深情有担当的摄像,有一口“京片子”的侠女,有一心向上但是走错了路的女主持颜思危,也有心怀不轨的业务代表……他们每一个人的每一次出场都推动着故事的向前发展。这些有血有肉的人物不断引起读者一探究竟的阅读兴趣,也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满足读者的好奇心,将不同的职业特点讲述给听众,也把人性中光明的一面和晦暗的一面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除此之外,作者还为我们讲述了一个非常动人的爱情故事。
爱情总在不经意间悄悄来临,卫生间门口的匆匆一撞让爱生了根,他们在鸡飞狗跳的日常中相识相处,在东奔西走的道路上相知相爱。朝夕相处的时光里生长出的爱情*坚韧也是*柔软,在一起奔走、携手涉险以及共同挨罚的日子里,爱情像藤蔓将向弯和肖劲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缠绕在一起。好的爱情当然不只有甜蜜和旖旎,好的爱情带来光,让人拥有变好的力量。谁不向往爱情呢?俗世里的每个人都曾为爱笑为爱哭,在笑和泪中不断地寻找和停靠。
这本书中的爱情是鲜活的,是蓬勃的,男女主人公是两个极可爱的人,川妹子的善良、柔软和勇敢与东北小伙儿的温柔、专情和强大相得益彰,让读者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两颗心的靠近。作者把爱情写得那么温柔,甚至连颜思危的无理和强势都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愈加凸显了她的可怜。本书中的爱情也是沉重的,谁也想不到那句无限深情的“陪你到死”竟一语成谶,天人永别猝不及防,一如爱情来时那么不期然。肖劲的死使女主人公向弯的人生生生地转了弯,也将全文推上了高潮。人走了,但是爱情并没有离去,就像狂风摧折了花朵,却带不走它曾经绽放的光彩,肖劲的离开让生活失去了光。西藏之行是向弯挣脱自责的起点,也是她心中爱情的升华,像是冥冥中的安排,像是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他似乎一直透过另一双眼睛另一双手,拉着她一个个地走过曾经约定过的地方。作者没有写给我们一个圆满的爱情,但是我们却好像看到了爱情*圆满的样子,就是你住在我心里,我永远爱你。
我们在这个故事里感受到了一种叫“坚守”的力量,主人公向弯对本职工作的坚守、对职业道德的坚守、对刻骨爱情的坚守以及对人生理想的坚守无时无刻不在深深地打动着读者,虽然没有圆满的爱情和职场光环,虽然选择了离开旧地重新开始,但是坚守的力量依然为她带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读者仿佛也站在了她的身边,与她一同看着重新开始的方向,看到了未来可能依然辛苦艰难,然而有希望在闪闪发光。
镜里是你们,你们是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镜外是我们,我们在方寸荧屏的精耕细作。镜里镜外,生活和梦想是永远不变的主题,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会继续追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