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威将军的名字是与中国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二战之前,他曾先后3次被派往中国。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在东南亚节节进逼,他临危受命,被再次派往中国,指挥中缅印战区的对日作战。在将近3年的时间里,他指挥盟国军队在缅甸与日军展开了两次惊心动魄的大血战,为战胜日本法西斯立下殊勋。因战功卓著,他被晋升为四星上将。然而,他所始料不及的是,中美英三国由于各自的需要和利益,在对日作战的战略等问题上存在着尖锐的分歧,中美两国之间更由于军队指挥权和租借物资的分配等问题闹得不可开交。他除了要忙于对付日本人之外,还要付出更大的精力去应付这些“国际政治问题”。盟国间的这些矛盾始终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史迪威也因此在1944年10月被解除了在中国的指挥职务。
本书的内容和编排体例是:
1.每章开始或每章中间以楷体字呈现的是抗战期间美国驻中国战地记者白修德所写的背景介绍;
2.史迪威的日记和他的评论性文字,以及他与史迪威夫人的通信;
3.由编译者所加的人物、事件简介,在相对应的正文中以卡片的形式呈现;
4.本书在初版时,由白修德担任编辑者,并由他撰写了背景介绍和前言,本书正文中的脚注也出自白修德之手。
5.本书正文中()中的内容为史迪威日记、评论、书信中原有;[]中的内容为编译者所加。
本书曾于1948年由海光出版社首次出版中译本。但这个译本却存在许多缺陷,主要是:一、译者将其认为不重要的内容大量删除(约占原文的1/3),无法体现出日记的全貌,只能算作是节选本;二、白修德撰写的脚注遗漏了许多日记中提到的国内外人物、事件,不利于读者全面了解日记内容。
为弥补首译本及其它版本的缺陷,本书在编译时采取了如下措施:一、还日记以本来面貌,完整保留日记的所有内容;二、采用文中随注、人物事件卡片式详注的方式,力争使读者了解日记中所涉及的所有重要人物和事件。
本书所收入的史迪威日记、评论、书信时间为1941年12月至1944年10月,正好反映了史迪威在这段时期内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概括性地记叙了两次缅甸战役的情况和中美英三国间的矛盾与龃龉。这些材料对于了解和研究这段历史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这也正是我们将此书翻译介绍给读者的目的。
当日本进攻珍珠港时,美国军队正稀疏地部署在美国的太平洋沿岸地区。第4集团军和一个师的海军陆战队总共10万官兵分布在从皮吉特湾直到南部的圣地亚哥长达2000英里的地区,负责保卫边防,而面前的敌人却可能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用任何兵力发起第一次攻击。美国军队缺乏训练,装备不足,纪律松弛,在和平的星期日早晨混乱不堪,它们都归第4集团军司令约翰·L·德威特指挥。
约瑟夫·沃伦·史迪威少将,作为驻加利福尼亚部队的高级战术指挥官,直接向德威特负责,他指挥着第3军,司令部设在蒙特宫。他的任务是负责守卫从圣路易斯—奥比斯波,经洛杉矶至圣地亚哥的国境线。该地区有约500万居民,是美国最重要的石油生产企业和大部分的海军基地所在地,75%的美国重型轰炸机部署在这里。沙漠和山脉将该地区与美国其他地区隔离开来。
在袭击珍珠港事件爆发的那个星期日早晨,史迪威将军和他的夫人正在卡梅尔的家里款待来自第3军参谋部的军官们。这是一个“家庭周末”,但史迪威夫人想把它留给史迪威将军的参谋们。电话铃响了,史迪威夫人拿起电话,是一位朋友打来的,“打开你的收音机,日本人正在袭击珍珠港”。史迪威夫人把这一消息告诉了丈夫,人们集拢在收音机旁边。快讯播完后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于是聚会就散了。
当天下午或晚上,史迪威将军抽空草草写下了他的第一篇战时日记。在随后的3个星期里,他始终在为南太平洋沿岸的防务操心。他乘坐飞机和汽车穿梭奔波,视察防区内的前哨阵地,向部队布置任务,整顿他的部队。
1941年12月7日
日本人进攻了夏威夷。“彩虹5号”[方案]开始实施。下午3点,古德来电话,日本舰队出现在南边20海里,距蒙特雷10海里。让多恩[ 弗兰克·多恩准将(1901-1981年),在史迪威为少校时便是他的私人助手。后来随同史迪威一起去了中国,是一个优秀的战役地图绘制者。
]去奥德[要塞名]取消训练并让警卫部队进入警戒状态。给赫恩[ 托马斯·赫恩上将,第3军参谋长。赫恩随同史迪威去了中国,后为中缅印战区参谋长,晋升为少将。
]打电话,让他进行侦察,并让他派多恩把名单上的应征兵召回营地。
3点30分,怀特从奥德打来电话,他已经向1号公路派出了侦察部队。3点35分,关岛遭到攻击。
12月8日
上午在办公室。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谣言四起。我去旧金山见到了德威特。火奴鲁鲁(檀香山)发生了惨剧。
华盛顿来电话谈到弹药问题。星期天晚上旧金山发生“空袭”,进行了两次灯火管制。第二次是由于海军巡逻艇。第4集团军处于高度戒备状态。6点钟返回。感到非常沮丧。又进行了灯火管制,希望他们都镇静下来。
12月9日
上午在办公室。推掉了外出检查。日本舰队的34艘舰船位于旧金山和洛杉矶之间。
晚些时候——这一消息不确切。(消极情绪在增加)(日本人)空袭和登陆的威胁加大。德威特从东面调来4个团。我和多恩于3点45分出发。
12月10日
路上一直下雨。下午4点到达康克军营,希克斯在[要塞]。麦克阿瑟极度紧张。考夫曼船长、美国海军也非常紧张。英军两次战斗的消息都令人消沉,主啊,越来越糟。
在去圣贝纳迪诺的路上遇到大雨。完成了所有的计划。干得好。12点15分吃饭。1点返回。
12月11日
6点30分起床。月亮犹见。这里没有轰炸机。在沙漠的那边才有。但在太平洋沿岸地区有80至100架B-17S型飞机。海军——没有舰艇,没有飞机,或者有也很少。
我正要去位于圣地亚哥巴尔考阿公园的米特尔拉达特司令部,电话铃响了,多恩告诉我是找我的紧急电话。他将话筒递给我,“日本的主力舰队距旧金山164英里。将军命令所有部队进入戒备。”我相信了这种事,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设想一下应该怎么办。我想象所有的航空兵部队将暴风雨般地轰炸弗里斯科,看来第一件事是要通知埃利奥特场的海军。于是我们出门,走到一个驳艇里,见到了沃格尔将军,一个镇静、稳健的人,尽管有48小时预警,但他还是同意立即开始行动。随后我们给第4集团军打电话核查通讯语言和方位,被告之敌舰队还在460英里之外,而非160英里。沃格尔将军的参谋长哈佛上校带来了海军对日本在夏威夷海域兵力的估计报告(4艘战列舰、2-4艘航母、8艘驱逐舰,一些潜艇)。他们猜测就是这支部队进行了空袭。他们使我镇定了一些,可以不慌不忙地前往道利的指挥部。
刚听到敌人进攻的消息时,第一个感觉如同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脚——难以想象敌人近在咫尺,我们不仅无法进行自卫,时间也和我们作对,我们不能及时用船将弹药运到此,也无法将这一地区的300万居民撤退疏散。只有日本人才知道,他们会在海岸的什么地方登陆,当我们所剩无几的弹药打光后,我们就将像被关在圈里的猪一样任人宰割。(我们有约1000万支0.3口径的卡宾枪,近千门75炮和266门155炮。没有迫击炮。海岸炮兵司令部设在罗斯克里要塞。麦克阿瑟有约18万发火炮和其他枪支的充足弹药。)
当然,集团军把责任推给了这份情报。他们是从“平常绝对可靠的来源”得到这一消息的,但他们不应该未经核查就把消息传出去。他们补充说第4航空队已经起飞去追赶日本机队,但他们未报告结果,肯定是没有发现敌人。海军巡逻艇也没搜索到任何东西,一无所获,这时他们只能承认情报是不可靠的。(我在恩西尼塔斯停留了片刻,给赫恩打电话,他说海军已经做了否定的报告。)
12月13日
不满意上面的废话。第4集团军在10-13天内再次调动,“可靠消息说对洛杉矶的进攻迫在眉睫。应该重视一位将军的警告”。原来的消极情绪再次出现。弹药供给略有改善,第125(团)将于24小时后赶到,10天后再到一个师,我还能指望他们吗?我决定不听信这一消息。进攻始终没有成为现实,但“一般性的戒备”还是很必要的。显而易见的是,通过干旱的沙漠向东撤退300万居民是不可能的,这场大撤退一旦开始,就会造成严重的伤亡。在这种情况下,是哪个浑蛋下命令进入“全面戒备”的?
第4集团军的情报助理参谋长是另一个业余爱好者,和参谋部的其他人一样。职责:司令部里的高级人员最重要的是镇静。未经核实不能放过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件事都没有一开始那样糟糕。
部队手中有1200万支卡宾枪,库存300万支。125团今天晚上到达。2个营部署到海岸上,2个营负责保卫海岸炮兵司令部,2个营作为预备队,部署在距海边175英里的奥德(沮丧的情绪仍然未减)。只有6辆坦克正从奥德开来(其余的无法开动)。
日军在林加延的登陆被打退。
12月14日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干了什么?名誉扫地。美国正团结起来准备进行长期的艰苦奋战。
菲律宾打得漂亮,在威克岛和中途岛顶住了敌军的进攻。[海军部长]诺克斯回到华盛顿。海军依然无所作为。他们干了什么样的丑事!海军炮兵司令部的一个新兵昨天开枪打死了一名妇女。现在德威特负责整个海岸线的指挥。
菲律宾军队在林加延痛击日军,把乘船来犯的日军阻截住。打沉150艘小船并消灭了船上的敌人。干得漂亮!事实上,大多数被人瞧不起的民族(中国人、俄国人、希腊人和菲律宾人)正在为文明做出巨大的贡献。
12月15日
疑虑的一天,但不恐慌。谈论各种内部消息。罗斯福想辞职——他无法忍受了。告诉他等到明天。第125团来了。第3骑兵营到达了菲尼克斯和图森。
[海军部长]诺克斯从夏威夷回来。他的表述令人生疑。他说“亚利桑那”号和其他3艘驱逐舰、1艘布雷舰被击沉了。“奥拉俄马”号倾覆了,“犹他”号沉没了。其他舰只受损。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以理解为太平洋舰队还在追踪日军。
意大利人得出了结论。他们说日本人也许可以被视为“黄皮肤的雅里安人”。
12月16日
[日本]山本海军大将几年前在一封信中写道,一旦日本和美国开战,他绝不仅仅是要占领关岛和威克岛,也不仅仅是攻克夏威夷和旧金山。他真正的目标是到华盛顿去支配和平。
12月17日
去圣莫尼卡。见到布朗休(圣莫尼卡地区飞机维修督察),大家都非常惶惶不安。(这里的8家飞机制造厂占飞机产量的一半。)具体地说,这里有美国所有的重型轰炸机。我的主啊!
12月18日
××[一名下级军官]来了,开始讲述他对特米纳尔岛[洛杉矶地区的一个岛屿]的担心。他想撤走日本的侨民,最起码他想让我去这么做。怎样做和撤到哪里,他一无所知。同时,他又害怕在托兰斯的油库被破坏和烧毁,那样的话,一条火河将穿过威尔明顿,吞噬周围的一切,这将是一场大灾难。为了预防起见,他准备将东西沿皇家大道,南北沿大西洋路(3000平方英里)的地区宣布为军事禁区。在该地区内彻底清查敌侨,将他们赶出去并禁止他们返回。怎么做到这点,他也不知道。我告诉他派些人到托兰斯去,禁止人们接近油库。我们一直谈到午夜,他逐渐镇静了下来。
12月19日
飞到罗杰斯湖去了解警戒要求。这里是处在轰炸机的航程之内的沙漠地带,距圣贝纳迪诺有70英里的航程。史密斯对他的指挥部处于无防备的状态非常担心。他肯定日本人什么时候都可以飞来袭击他的部队。工兵营撤走了,他不知道怎么挖防空壕隐蔽部队。手中唯一可用的武器是手枪,因而他十分惧怕日本空降兵从运输机上或从下加利福尼亚的秘密基地发动进攻并把他们通通消灭。日本人也许会从洛杉矶前来偷袭。看来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派些步兵去加以守卫。军中大批的重型轰炸机没有列入他的防卫计划之内。防卫计划中不包括这些飞机,仓库也都在警戒线之外,警戒线之内还有一个部队驻扎的帐篷区。总而言之,第4集团军命令我们派两个连负责守卫。(中校还见到过可疑的用信号灯发的信号。)
这种形势还造成了其他一些令人紧张不安的事件,草木皆兵、荒谬之极是这些事件的共同之处。
第4集团军的情报处都干了些什么轻率可笑、异想天开的傻事!最近一起是一包2磅重的杂物……
对一位加利福尼亚工程学院的哲学博士、令人尊敬的天气研究员进行调查。他在学院开办气象广播,为柑橘种植者们服务,战争一爆发,他就自愿中断了天气预报,但却被抓起来交联邦调查局审问。
集团军参谋部为了证明德威特将军对阿拉斯加面临危险的预言而掀起了一场狂热的斗争,后逐渐平息。当他们记录到距夏威夷东北4000英里有一艘潜艇时,事情就了结了。
12月20日
海岸炮兵司令部报告说,司令部所在地被一辆经过的汽车点着了。(可能是回火。)
来自集团军的报告说,在帕洛马以北20多英里的地方有一座秘密机场,飞机都藏在苜蓿底下,其目标可能是圣地亚哥的飞机制造公司。(一座老机场,瑞安公司曾停放有一些教练机。)
12月9日,一名上尉、他的妻子和女儿在午夜的月光里看到了3架日本飞机,它们是去轰炸特米纳尔岛的,他按预先的计划命令实行灯火管制,使飞机“晕头转向”,不得不返航。(注意:显而易见,“晕头转向”的报告内容使拦截司令部发生了兴趣。)
上尉想让道利在拖船上安一门75炮,以出动追踪他所了解的潜艇。上尉以海湾的战壕中发现的频繁的“灯光信号”来证明潜艇就潜伏在他的周围。
瑞安将军不仅了解旧金山在日本飞机的航程之内,还了解他们为何返航和他们的去向。看来飞机是根据广播电波来“搜索目标”的,当广播停止时,它们就不知所措了,只好返航。(如果关掉广播就能赢得战争胜利,我没意见。)
[XYZ]惨败:日本人“秘密”飞机场的谣言使第4集团军派出了6个据说会讲西班牙语的傻瓜去搜索。两个营的墨西哥士兵要通过美国铁路运到迪阿·久阿纳,并在(XYZ中校的)搜索中保护他的南翼(800人要防守约50英里),随之而来的是要建立一个联络站。[XYZ]配有侦察车,还有我们的支援,在必要时负责用汽车运送墨西哥士兵。[XYZ]要加强对墨西哥人的管理。天哪!接下来的问题是由谁来加强对[XYZ]的管理?他的第一个要求是升为上校,这样他就更有面子。好吧,墨西哥人到了,来了7名将军。于是开始了一场火并。结果3天换了3个指挥官。在武器装备上,在军服上,在各个方面的问题上,都有对[XYZ]的抱怨。信息发到了墨西哥城、我们这里、米特尔拉达特和集团军里。
[XYZ]回来加燃料,他提出要飞机,要更多的飞机,水上飞机。我让杰弗斯飞了100多英里。海军也派了一架巡逻轰炸机飞了一趟。所有的报告都是否定的,当然是这样。一系列命令和反命令下达给[XYZ]。便服,留下武器。车上写明番号。飞机起飞而不轰炸。但机关枪可以射击。等等,等等。无休无止,令人作呕。(12月20日)我们对[XYZ]以及他的可笑表演厌烦到了极点,也对我们成了一个信息中心站烦透了,我们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请求集团军警戒的地方有:特米纳尔岛、造船厂、贸易电台站、铁路桥梁和隧道、铁路跨线桥、水坝、供水系统、能源工厂、油井、油罐、炼油厂、飞机修理厂、医院、水管、港口、机场、截击司令部的办公室,等等,等等。每个人都以种种理由提出要求,但谁也不在乎军队是否陷于困境,是否放弃训练。好在我们防区现在(12月20日)有了7个步兵团,其中4个担任警戒任务。
我们开始给[XYZ]在下加利福尼亚的朋友理科将军卡车。激烈的竞争还在继续。
……
序 言
前 言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后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