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什么是“哈达瑜伽”？
“斯瓦米，你从哪儿来的？”
“我来自公元前21世纪的吠陀修道院。”
我的内心活在公元前21世纪，用的是公元21世纪的手段来传述公元前21世纪的学问。当今世上东方和西方到处都是瑜伽、瑜伽、瑜伽，可是你们日夜所啜饮的瑜伽只是瑜伽大海中的一滴，仅仅只是小小的一滴。还有极多的、像不断流注的恒河之水，可是你还没有机会跳入其中浸浴一番。但它的浩瀚是不可思议的。你以为自己已经从瑜伽受益良多，可是还有多到无法想象的部分是你从未接触过的。
我第一次到西方世界时，有间英国的公学请我以“瑜伽”为题作个讲座。我那时根本不知外面世界对瑜伽的认识仅止于体位法的瑜伽，而我所认识的体位法是《瑜伽经》“八肢瑜伽”（Ashtanga Yoga）①
①帕坦迦利（Patanjali）的《瑜伽经》（Yoga Sutras）中提到瑜珈的修练有“八肢”（Ashtanga），分别是：夜摩（Yama，持戒）、尼夜摩（Niyam，精进）、调身（Asana，体位法）、调息（Pranayama，呼吸法）、感官内摄（Pratyahara）、专注（Dharan）、冥想（Dhyana）、三摩地（Samadhi，无间断地深度冥想于“真实”）。所以，一般人所练习的体位法，只是瑜珈八肢中的一肢。这“八肢”有如阶梯，修练者逐步向上走，最终达到三摩地的境界。
中的一肢，和其他七个环节密不可分。结果我到现场和大家讲帕坦迦利的瑜伽哲学，听众的脸上都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除了一位来自日本的男士，他频频点头认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我在讲什么，他们大概以为我会露两手软骨功之类的功夫，而我不知那才是他们心目中的瑜伽。
后来美国明尼苏达大学请我担任梵文教授，我开了一门名为“瑜伽”的课程。开课当天有150个人来听讲，到了第二堂课只剩下了5个人。因为我满口都是瑜伽名词，没有把鼻子碰触膝盖，让那些兴致勃勃来听课的人大失所望。
对于亚洲的瑜伽老师，我必须很抱歉地说，你们大多数人在教的瑜伽已经脱离了自己文化的根，请把它带回来。但是我也有过非常美好的经验，有位亚洲的母亲带着她5岁的儿子来到我们在印度的道院，这孩子能跟我们一起静坐，完全不会坐不住。几年前，另外有一团亚洲的朋友来道院听我讲课，每天三堂都是用英语教学，他们几乎完全听不懂英文，可是在15天的课程中，他们就全神贯注地坐着，从不缺席，下课后才由团长翻译给他们听。我问团长：“你们团员听不懂英文，可是仍然坚持来到课堂，坐着一动也不动，这样不会很无聊吗？”团长说：“我们坐在你的跟前，就是上课的目的。”这就是我所谓的“亚洲文化的根”。我恳切地请求你们一定要把它带回来。
这些道理和道家是相通的。你们要研读瑜伽的哲理，更应该去研读自己的道家哲理。有几位瑜伽老师读过《道德经》呢？他们不止是相通，更是相同的。请别争论是谁借用了谁的理论，我们都是借用自同一个更高的源头。2005年我去中国西安的道家圣地楼观台，那里曾经是老子讲学之地，是个有着非常强大圣洁能量的所在。我拜会楼观台的道长，他不说外文，我不说中文，但是我们彼此的心灵相通。他非常高兴这次的相遇，为我即席写了一幅字①
①那是一幅“仙佛同源”合体字。“仙”指来自中华的道家传承，“佛”指来自印度的心灵传承。
，现在还挂在我于印度道院的会客室中。你们要懂得自己祖宗的文化遗产，要珍惜它，要恢复它，把它传播到世界各地，当世界的老师。
“哈达瑜伽”的定义
修练哈达瑜伽的人，无论是学生或老师，都应该时时把哈达瑜伽的哲理放在心头。
哈达瑜伽的每个姿势、动作都是在表述一种哲理。不！不是表述哲理，应该说它每个动作都是在体验哲理的实现，能达于此，就是“瑜伽”。
“hatha”的字义是“出力”
什么是“哈达瑜伽”（Hatha Yoga）？“hatha”的字义是指“出力”“用劲”，这是最粗浅的含义。因为在初始阶段，“hatha”是用来打断身体的习惯，几乎是要强迫自己去做。身体总有慵懒的习惯，所以要破除这个习惯，强制它接受新的习惯。但这并非要死命地去出力，有如在与人角力或举重似的使劲，而是不用蛮劲，非常轻柔地出力。
“hatha”是指结合右脉与左脉的能量于中脉
一旦你了解到这巧劲是来自何处，你的想法就不再局限于这个身体的“力”而已，你的理解就提升到天地宇宙的精义，体会到无所不在的“力”之场，它的意义又会改变，你所意会到的是“日”和“月”。当你悟到自己身体和天地宇宙之间的联系关系，以这样的心态去练哈达瑜伽的体位法，才能同步去练种种不同领域、不同层次的瑜伽。
“hatha”这个字拆开来，“ha”意指“日”，但并非每天清晨升起的太阳，而是代表日能的种子咒字，也代表“阳”，是右鼻孔的呼吸；“tha”意指“月”，并非天上的月亮，而是代表月能的种子咒字，也代表“阴”，是左鼻孔的呼吸；“瑜伽”是指“结合”“相应”。所以，哈达瑜伽就是结合“ha”与“tha”、结合了“日”——右脉（pingala）和“月”——左脉（ida）的能量于中脉（sushumna）。如果你懂了这个，你就会懂得全部哈达瑜伽、王道瑜伽、昆达里尼瑜伽、咒语瑜伽的哲理。大家学瑜伽大概都知道“脉”（nadi）是能量流动的渠道，主要的是左、右、中三条脉。
梵语“sushumna”（中脉）的字尾“na”和英文的“mnemonic”（记忆）一字有关，是指“忆想”“沉思”。梵语“sumna”是指美丽的心灵所作美的记忆，而“sumana”则有“花朵”之意。根据印度传统医疗保健的“阿育吠陀”（Ayurveda）的理论，任何两条脉交会之处称为“脉交”（sandhi），超过两条脉交会之处则称为“脉轮”（chakra），它就是那美丽的花朵。什么是美丽花朵的记忆？就是瑜伽大师眼中你让他想起美丽的花园。知道你的花园中有多少朵花吗？至少有七朵百合①
①中脉衔接（贯穿）了七个主要脉轮（花朵）。
，这包括了那朵千瓣莲花，还有很多其他花朵。
“sushumna”字首的“su”是加强语气，指更美丽的花朵。如果你不能美化心灵，就进不去那美丽花朵似的中脉。美丽愉悦的心（chittaprasadanam）就是《瑜伽经》第一篇第三十三段经①
①“对在乐境之人以慈，对在苦境之人以悲，对有德之人以喜，对无德之人以舍，能如是修行者，其心地将愉悦而清明。”此段经文和佛法所说的“四无量心”（四梵住）相同。
的主题。你觉得我讲得太抽象？我这是在轻轻地将你带到比较微妙的瑜伽领域中。
静坐在哪里最好？什么时间静坐最好？最好的静坐处所是“赤道”（equator）。赤道是南北半球的等分线，象征我们左右脑半球连接之处。在怛特罗（tantra）密法中，古代梵语称之为“等分”（vishuva）①
①梵语“vishuva”的字义是“春分”或“秋分”，是每年两次昼夜长短相同的日子，此时地球轴心线与太阳并行不偏，太阳的球面顶点位于地球赤道的正上方。
，所指的并非地表上人假想的一条线，而是极微妙的、不可见的一条能量流形成的线，是要在那条赤道上静坐。
最好静坐的时间是月圆或无月的日子。据说月亮是大梵天（Brahma）的心念所形成的，而当宇宙消亡之时，你就会成为一个纯粹心灵的存在。宇宙何时会消亡？上个世纪有好多预言说宇宙会毁灭，结果都并未发生，但我们会说宇宙消亡的时间由你决定。密法说当七星连珠——七星在一条在线时，宇宙就会消失。你现在就可以把它们连成一条线，宇宙就会消失，你就会成为一个纯粹心灵的存在。这一切秘密都在“ha”与“tha”结合的中脉里。“瑜伽”就是结合，左脑和右脑在此相遇，身体的左半边和右半边在此相遇，“呼”和“吸”在此相遇。根据密法的宇宙学，我们内在宇宙的星体中，月亮处于最高位阶。这个月不是炙热如太阳，而是绝对的清凉，光如千万个月亮之光。
印度人形容和蔼可亲之人，会说此人有如皎洁的月亮一般（saumya），是赞誉之词，望见此人就有如在清朗无云的夜空望见一轮圆满的明月。希望你们都能成为这种人物。
那七颗星也是七朵莲花，最上面的那一朵光亮有如千万个月亮。此处宁静远胜于一切宁静，你在宇宙世界所经验过的宁静，都是那轮满月于清晨时分滴在莲花瓣上的一滴露水（基督教则是说玫瑰花瓣）。有时你进入自己内在静默的深处，就可以尝到那轮明月所滴下的露水 ，一滴滴都是甘露（amrita）。所以，你会说：“我觉得如此宁静。”你就得到宁静，就得到寂止。这才是经历到真正的心安。
让我引述《哈达瑜伽灯论》的几段文句：
哈达瑜伽的智慧光芒有如阶梯，接引向往最高瑜伽境界的王道瑜伽。（第一篇第一句）
教导哈达瑜伽学问之唯一目的是为了王道瑜伽。（第一篇第二句）
应熟练一切哈达瑜伽系统内的种种功法直到成就王道瑜伽为止。（第一篇第六十七句）
那条王道即是要达到“赤道”之道；在佛教徒称之为“中道”；是阴与阳交会之线；是主动与被动交会，而主动成为被动，被动成为主动；那是日光和月光交融而成为单一光线，也就是心念成为一股匀称的流体。自己去体会，如此去修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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