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到外婆桥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外婆桥,不管是长是短,是拱桥还是平桥,华丽的还是简陋的,都那么温馨美好,深深植入童年的记忆。外婆家故事的展开,还要有先决条件,那就是谁把孩子摇到外婆家。一般情况下,宝宝乘船到外婆家,摇船的不是父亲就是舅舅。我仅有一次乘船到外婆家的经历,就是小舅摇的船。今年清明,上海表哥表姐来扫墓,闲聊中表哥说起他也乘过小舅的船到外婆家来。
好像是一个深秋初冬的傍晚,天色阴沉沉的,我被穿戴得严严实实,坐进船舱的中间。船就停在阿姨家屋前的河埠头,那是一条小舢板,船舱漆成紫红,船体漆成黑色,船头两边各画着一只白色的鱼眼。小舅往舱里放好簟篓、扁担等,解开缆绳,和阿姨打声招呼,就上路了。
那时候小舅还是个小伙子,他坐在船尾,双手用力有节奏地摇动着双桨。尖尖的船头划开水面,漾起清波,徐徐朝两岸荡去,小船像一条单人赛艇在芦江河上快速滑行。有时候,岸边水草丛中会惊起野鸭,它们扑棱着翅膀急匆匆掠过水面,躲进隐蔽处,等我回头看,已没有了动静。
水波总是往后面退去,左右两旁的波纹也很单调,我觉得有点乏味,有点困,正在这时,船行到了一处开阔的水域,我看到了鹭鸶捕鱼,精神一振,大叫起来。小舅停住船,让我看个够。只见黑色的鹭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过一会儿又猛地窜出,嘴里叼了一条鱼,鱼尾急速摆动,溅起浪花,水面波涛翻滚,鹭鸶很快游到渔民船上,让他取下鱼。这一幕看得我眼花缭乱,印象非常深。多年后我专门和小舅说起小时候看到的这一幕,小舅告诉我,鹭鸶是鱼的“克星”,视觉和嗅觉非常敏锐,在水面就能发现鱼,它下口又准又狠,尖嘴直刺鱼眼,一叼一个准。渔民在鹭鸶脖子上绑了细绳,鹭鸶吞不下鱼,只需轻轻一勒,鱼就到了鱼篓里。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不知什么时候,天空洒下霏霏细雨,小舅把我包严实,自己戴上斗笠,穿上蓑衣。斗笠帽由竹篾、竹叶、棕榈丝编织成,帽顶尖尖的,帽檐很宽。蓑衣主要由棕榈片、棕榈丝缝制成,不沾水,雨点一落上,马上滑下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读到这句诗词,眼前就会出现小舅的身影。
船过霞浦,就走完了芦江水系,前面是泰河水系。芦江水系和泰河水系的水位不是等高的,两条河流的交接处就是碶坝,碶坝由石板铺砌成。过碶坝了,小舅下船,帮忙用缆绳套住船尾。坝上的人摇动滑轮,两旁人一起拉动,船一点一点攀高,我在船上感觉得到船底与碶坝的摩擦。到坝顶,缆绳松开,船就滑进了泰河。
天已经黑了,临河的人家点起油灯,昏黄如豆。感觉到冷和困,我睡着了……到了,到了,朦胧中小舅大声叫我,我醒过来,船已经停在河埠头,旁边一座桥。外婆家的这座桥高高的,但比较短,桥面只铺两块红石板。桥短,是因为河窄,泰河流到外婆家这一段,就像是到了神经末梢,再往前不远,就是塘外。过塘,是茫茫滩涂,金塘江潮涨潮落,滩涂时隐时现。那片滩涂,最早被开发,就在现在的北仑港区一期那个位置。
小舅系好缆绳,挑起行李,拉着我到了外婆家。外婆点起明亮的煤油灯,准备晚饭。可是我又迷糊了,睡过去了,记不得了。
外婆家是每个人童年的乐园。每年我有两次机会去外婆家,一次是春节,另一次在暑假。暑假因此也成为我最快乐最难忘的假期。推开小门,迎面就是林大山,太阳从山上升起,阳光洒在屋外郁郁葱葱的黄金瓜、櫈瓜、番茄上,还有玉米、红高梁……
小山洪头浦,是外婆家的地址,大概在现在淮河小学对面集装箱堆场那个地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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