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九月廿九夜:二十六日信今天(二十九)下午收到。游行时,关照要尽量穿新一点的衣服。你的“寿衣”没带去大概后悔了吧?寒假一定带去。因为即使过了十周年,也会有需要穿新衣服的其他机会。上海已完全变了样。到处有许多电灯和新建筑物。我曾经到南京路和淮海路去看过。热闹得很,挤不过,所以看一下立即回家。今天下午我参加了建国十周年的庆祝会,外宾多得很!因此从三点开始到五点就散会。从列宁格勒来的外宾带来了很多礼物。其中有很大的花瓶。
我终于去检查了肺病,还是和去年一样,不好不坏。还是吃雷米丰。你的感冒如果还没有好,千万不可怠于看病,因为年青的人肺较弱。
今天是星期二,我在写此信时,阿姐他们五人在楼下学习法语和德语。
致新枚父字[1959年,上海]十五九月卅日夜:今晚节日的气氛非常浓厚。全市的电灯数也数不清。大约有几百万只。现在(晚七时)姆蚂、阿姐、联阿娘、咬毛、细毛和阿芳六人去玩了。我一人在家休息。觉得寂寞,就写此信。
咬毛今天早上七点到达上海。她大概想家,只有三天休息也要回来。但是家里并不欢迎她。怪可怜的。
她在这里吃晚饭。这时秋姐打电话来了。阿姐和秋姐在电话里说话时,我对咬毛说:“你要和阿姐讲话吗?”咬毛好像不想讲的样子,但终于还是去接电话了。只是她自己不讲话,始终听秋蛆讲话。听完以后,回到餐桌边时,她哭了起来。大概秋姐在电话中责备了咬毛。因为咬毛回来,要多费钱了。(联阿娘家费用大部分由秋姐负担。)我和阿姐都怪秋姐。节日里不可责备人。总之,这种悲剧都是金钱在作祟!(祟音细。日本是动词,自动词四段活用。)所以我当晚给了咬毛五块钱。今晚咬毛宿在我们家,因为自己家没有趣味。她后天回无锡去。邱祖铭的儿子到底没能进高校(体育)。现在在家里自学,和你去年一样。
今天,北京的阿哥来信。据说你的学校出现了反动标语。那是想不到的事情。我以为工科学校总是没有反动分子的。
江湾的哥哥今天来电话,说十月二日他全家要来这里。据说宝姐、先蛆家也耍在这一天来。耶时一定很热闹,像元旦一样。
在日本,有关精密仪器的书一定很多。我有很多日本文版书目。但都被人借去了。前几天问过民望哥,他那里只有音乐书目录。那么别的目录一定在葛祖兰先生处或吴朗西先生处。以后我问问葛和昊。如有目录,可从中选出你所需要的书向日本去订购。但这事现在还早。顺便说一件事:那位内山完造先生于九月二十日在北京去世了。他为了庆祝建国十周年来到中国,但因脑溢血在北京去世。遗憾之至!他的骨灰这几天运来上海,我要去上海公墓吊唁。他今年七十四岁。现在是“扰攘红尘界,从今当隔离”了!听说满娘时常同女仆争吵。那女仆很讨厌满娘,希望她回上海。(她以为满娘是客人。)满娘十分苦恼。那女仆自己提出辞职,满娘马上同意。但她又拖拖拉拉地不走。这就更尴尬了。
正如石门湾的俗语所说:“先进山门为大。”如果她来时,满娘正在杭州,就不会有这事了。她把满娘当做来杭州作客的外婆。而杭州大学的外婆有很多跟女仆一样。看来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事,真是复杂得很啊!十月二日晨:昨晚先姐、宋姐夫、毛头和小冰都来这里住宿。看烟火看到十一点才睡。全市都在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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