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夜晚,我坐到那儿的时候,内心里满是一种强烈的莫名预感。我的命运没有成形、没有方向。它在我的面前闪光,就像破晓时分的光辉照亮着未知的景色。<br> 我买的通心粉奶酪好极了。我津津有味地吃着。(我试了试葡萄叶子,可那味道就太难入口了。)然后我坐在那儿,从手扶椅上方往窗外望出去,我看到了多层次的伦敦市区。从住宅望出去,我看到的不是精心照料的斜坡草坪和绿化带,不是远处港口的光亮,而是两层高速公路伸展到远处,还有高层议会公寓的街区,这些公寓有的灯火通明,有的间歇性闪光,我还看到屋顶和天窗,天线和卫星接收器,阳台和窗口花坛,和这些街道上某些住户的窗口。三楼上,我的那些邻居把洗净的衣服挂到巧妙设置的绳子和滑轮上,夏天的晚上,他们会把鞋子拿到外面晾一晾。在不远处,我可以看到天竺葵花、小棕榈树和阿奈告诉我的养在花盆里的大麻。我不认识那玩意儿,但是,她说叫那个名字。<br> 我住的房子有个狭长的修剪得并不整齐的花园,这花园我没有进去过。有时候我看见一只围着白围兜的小黄狐狸悄悄地沿着墙根走。在花园的尽头长着一棵高大的伦敦悬铃木。它的树枝长到我的窗户那么高。这棵树从来没有修剪过,但是树冠受到严重的损伤,树枝突然截断,就像做了截肢手术一样。在第一个夜晚,我望着蓝色夜幕里那棵银灰色的树,仿佛看到上面停留着世界上最奇怪的鸟儿。它像白鹭一样大,脖子像白鹭一样长。在微光中,我辨不出它原本的颜色,但是,它是一只浅色的鸟。我在想这是否是个预兆。它的头上下颠动,伸展脖子,在树的枝桠上擦来擦去,它的体型一直在我的眼前转动变化着。过了一会儿,好奇心战胜了疲惫和迟钝,让我一骨碌从椅子上坐起来,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了看,原来它只不过是只用普通木头做的鸽子。我一直是透过玻璃窗上的裂缝来观察它的,玻璃的放大作用使它形成了鸟的形状。我发现我可以随意让鸟的形状改变。这不是城里养的鸽子,它不是那些有粉红色畸形树桩似的脚的灰白色的鸟,而是伦敦昏暗血红树林里的一只彩色的灰鸽子,栖息在我的树上。<br> 我控制了这只鸟,让它按我的要求改变着形状。<br> 玻璃上的裂缝一直在那儿。有时候我坐着透过裂缝瞅着它,一瞅就是几个小时,使外部世界按我的意愿改变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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