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妇女的佛教信仰与生活空间》:
女信徒们的精神空间,也包含着抽象意义的内与外。一方面,她们想象的净土世界和神灵的救助,在佛教看来,正是向外求。她们所想象的正是她们所相信的,客观的超自然的世界和神灵是真实存在的,只要自己表现出虔诚和祈求,就有机会使自己亲历亲临。而另一面较为理性的思维空间,则是对自身的关注,在佛教教义的指引下,她们重新认识和理解外在的世界和自身,认为自己所遭遇的无论是逆境还是顺境,或者是虚妄不实,或者是自己的因缘果报。她们将自己的信仰作为自己的追求,生活的中心不再只有家族和夫君子嗣,自己价值的实现也不再只是依靠他们的功成名就,她们要靠自己的修行和努力,在佛祖那里获得肯定,要为自己种植福田,为自己的来世做好现世的准备。这些在佛教则被认为是向内求。一方面是希望外力来拯救自己,一方面是依靠自力来救拔自己,这一内一外,如同物质生活空间的内与外那样,往往为同一人所拥有,正是这些,为她提供了精神上的慰藉和支持。除此之外,思维空间中也包含另一层内与外,即便女信徒开始关注自身,开始不再以家事扰心,不再围绕着夫君子嗣奉献自己,但她们也并未变成自私的修行者,她们所关怀的范围反而大大拓展,关心的对象不止是对家人或同类,而是拓展及有情众生。除了给予救助之外,她们还会通过各种方式在不同的范围内宣传佛法,希望人人都能向善。这一层内与外与上面的内与外,也同样往往为一人所有。
可见,信仰对女信徒生活空间的一个重要影响,是使得她们的生活中心不再是家和夫君子嗣,她们的生活是以此为起点,开始逐渐转向自己和修行空间与家外的道俗和寺院等空间这两极。而且女信徒物质活动空间与精神空间中的内与外,是兼容并包的,这些构成了她们的宗教和世俗生活。
在女信徒的物质活动空间中,也会看到她们在其中与男性的关系。一方面是自己的夫君子嗣,由于对佛教的不同态度,这些男性亲属可以分为反佛者、信仰者、不信仰但包容者三类。从所见资料来看,后两者居多。在反佛者的家庭中,女信徒多表现为顺从,有的甚至是在丈夫或儿子的反对下,不得不放弃佛教信仰或在某些方面做出妥协。而在信仰者的家庭中,女信徒与夫、子在世俗的夫妻、母子关系之外,又发展出信仰中的另一层关系即佛友,夫妻或母子在修行上相互鼓励、支持。而且,值得注意的是,有的男性信徒还会为自己家中的女信徒提供条件,如引见给自己认识的高僧,以便女信徒参问佛法。另一方面是家外的男性,包括世俗男信徒和佛门僧人。女信徒的佛友中也不乏家外的世俗男信徒,除了文中提到的胡文柔与苏轼,还有很多一起参与社团法会和佛事功德的男女信徒。女信徒与僧人的交往也较为常见,突出的如禅宗的师徒关系,以及求法问道、捐造功德等。从中可以看到,佛教信仰对于宋代社会性别关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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