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朱子易学的基本精神
朱子易学颇多建树,在易学和哲学史上都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朱子易学著述有《周易本义》《易学启蒙》《太极图说解》《周易参同契考异》《朱文公易说》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朱子语类》与论学书信中也有大量讨论易学问题的篇章。如果将朱子的学术归结为“道问学”与“尊德性”两个方面的话,那么朱子易学不仅为这两个方面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石,而且成功地将两者结合成为一个天人合一的整体。
朱子易学的基本理路是以占筮书为《易》之定位,由象数生发义理。朱子追本溯源,认定《易》本为卜筮之书,从而考察了三圣作《易》的区别与联系。在此认识的基础上,重新梳理易学的象数系统,整合北宋五子的易学思想,集诸儒之大成,建构了以太极为最高范畴的易学思想体系。2.2.1《易》本卜筮之书
朱子最鲜明、最重要的易学观点就是他反复申说的“《易》为卜筮之书”的命题。朱子作《周易本义》《易学启蒙》的目的就在于还原《周易》占筮的本来面貌,这种勇猛求实的探索精神,强烈地冲击了当时义理、象数两派的《周易》学说。朱子说:“如《易》,某便说道圣人只是为卜筮而作,不解有许多说话。但是此说难向人道,而今人不肯信。向来诸公力来与某辨,某煞费气力与他分析,而今思之,只好不说。只做放那里,信也得,不信也得,无许多气力分疏。且圣人要说理,何不就理上直剖判说,何故恁地回互假托,教人不可晓。又何不别作一书,何故要假卜筮来说?又何故说许多‘吉凶悔吝’?此只是理会卜筮后,因其中有些子理,故从而推明之。所以《大象》中只是一句两句子解了。但有《文言》与《系辞》中数段,说得较详,然也只是取可解底来解,如不可晓底也不曾说。而今人只是眼孔小,见他说得恁地,便道有那至理,只管要去推求。”
“《易》为卜筮之书”的观点其实并非朱子发明,其说早见于史乘,《汉书·儒林传》:“及秦禁学,《易》为筮卜之书,独不禁,故传受者不绝也。”宋儒中,欧阳修认为六十四卦的功用本为占筮,欧阳氏《易或问三首》:“六十四卦,自古用焉。夏、商之世,筮占之说略见于书。文王遭纣之乱,有忧天下之心,有虑万世之志,而无所发,以谓卦爻起于奇耦之数,阴阳变易,交错而成文,有君子、小人、进退、动静、刚柔之象,而治乱、盛衰、得失、吉凶之理具焉,因假取以寓其言,而名之日《易》。至其后世,用以占筮。”苏轼也附和班固之论,苏氏《易论》:“《易》者,卜筮之书也。挟策布卦,以分阴阳而明吉凶,此日者之事,而非圣人之道也。圣人之道,存乎其爻之辞,而不在其数。数非圣人之所尽心也。然《易》始于八卦,至于六十四,此其为书,未离乎用数也。而世之人皆耻其言《易》之数,或者言而不得其要,纷纭迂阔而不可解,此高论之士所以不言欤?夫《易》本于卜筮,而圣人开言于其间,以尽天下之人情。使其为数纷乱而不可考,则圣人岂肯以其有用之言而托之无用之数哉!”不过至南宋,持此论者已寥若晨星,朱子有感于斯而作《周易本义》,力图从占筮的角度来注释卦爻象与卦爻辞,实际上发扬光大了班固、欧阳修、苏轼“《易》为卜筮之书”说。
首先,朱子以确凿的史实论证“《易》为卜筮之书”。朱子认为正是因为《周易》的本义在占筮,所以《易》只掌于太卜之官、孔子也不曾传授《周易》。他说:“且孔子当时教人,只说‘《诗》、《书》、执礼’,只说‘学《诗》乎’与‘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只说‘人而不为《周南》《召南》’,‘《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日思无邪’,元不曾教人去读《易》。但有一处,说:‘假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这也只是孔子自恁地说,不曾将这个去教人。如周公做一部《周礼》,可谓纤悉毕备,而《周易》却只掌于太卜之官,却不似大司乐教成均之属样恁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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