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梦种在时光里
谁都会有这样的感悟,那就是当人被时间带进壮年或是中年的门槛时,才会对年轮有一种彻骨的体味。这时候,人就常常慨叹:真快啊,一眨眼,人就要年过半百了!
此时的人,不再有脚下生风的惬意,也无从谈起眼尖手快的利索,一颗游弋的心灵,却从此有了驻足静思的安宁。于是,回眸时光曾经带给的人生内容,思想不自觉地繁茂起来,且结下了累累果实。这种内心的宁静,是从未有过的,是可以穿透时光的厚墙,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从前。这才觉得,年少时的那种轻狂,是把光阴堆砌成无知的山包,任其盲目地牧放,直到啃伤了年月的树皮,还一直将白惨惨的伤痕当成儿戏。那时候,人总以为时月只是我们身边的一只蜜罐,人就是阳光下的蜜蜂。其实,大把大把的日子已经金沙一样从我们的眼前抛洒而过,我们却常常被自信所迷惑,自以为是地一味追撵着现实中的东西,像猴子打捞水中的月亮。梦想一直落在年月的水中。
人一直被生活奴役着,还时常自傲着,老感到青春气盛会持久永恒。这时,人丝毫嗅不出日月浓厚的气味,却对毫无气息可言的钞票嗅觉显得格外灵敏。人人都在这个时光里,追赶带肉的骨头的狗一样,拼命奔跑直到物质肥腴,身子也横着发展起来,被荒芜的思想已是饥瘦得只剩下一张空皮囊慌慌然,到了镜前,发现几根白发在密黑的头上闪烁,那种白,是那么的令人心悸。这才发觉,日月很突兀地悬在人的上空,随时随地都可能将人砸倒。于是,人颓然地跌坐在时空的柴禾堆里,腾起满脸的迷茫。
这时,人看到的房子、车子,以及房屋内所有的时髦陈设,这一切似乎都随着思想的沉重而变得轻飘起来,再也没了得到之后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几根白发,已经为人踹开了岁月的大门,从门洞里望过去,人不禁唏嘘,原来时间才是生命的伴侣,人再怎么算计,总是要被年轮贯穿的。这时,金钱不再是精品了,它只能待在纸的座位上。
人什么时候把钞票当成了纸,就不再是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放不下的欲徒,人便有了些许悟性,渐渐地,轻狂就会从人身上决然离去。不是时间颓废,而是让人顿悟。人已经能够触摸到时光的律动了。这时,人的生命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凝神。光阴染白了发丝,这是一种另味的启迪呢。得感谢时空,他让人学会了掌控自己。人便成了一个重视创建灵魂家园的真我。
知道感恩时光,人就有心了,会甩掉身上背的所有累赘,轻松自由起来。这时,心如止水,目同犀炬,智慧扑怀而来。
坐在冬日的暖阳下,人会眯着眼,感谢阳光,恩谢空气,敬畏之情由然升起,一种境界从内心深处袅娜而来。慢慢地,人明白了应该让心从此回到以前。人不再只是仅仅限于欣赏窈窕少女,更看重半老徐娘的稳重了——她有着已爱过,但不再有恨,却也不至于绝望的魅力。
岁月从来雍容大度,她积淀了数亿万年的风情,却从来让人嗅到的是唯美、风俗、前生、后世生命本质的诉求,在时光里得到了完满。这一切,就像杏花开了桃花开,一点不情调,很厚实,没有年轻时那饱满的媚俗之气。
此后,生命不敢再潦草,规整起来了。因为有光阴的贯通,追求的已不再是眼前的利益,而是因了信仰和境界的看护,追求变成了内在的含量。这时,人因追求而美丽,有了追求,人更加至真;因为追求,人越发可贵。时间是永恒的,人在永恒面前只是憨厚。时间为人积淀了厚实的智慧,教人学会了一切随缘。随缘,这是一种大觉悟的境界。于是,人具有了强烈的宇宙意识和生命本真,使时光穿梭起来有一种“告诫”的滋味。人这时,看到了柴禾、炊烟、鸡跳、狗奔这样情景的妩媚壮阔,人回到了从前,在柴烟中嗅出了禅性。从此,做事、说话都具备了达人的睿智。
这会儿,人在黑暗里,能感知夜的秘籍;一股风扫来,能把这风读懂。那绵延的山路,在人的眼里,很气质,很传奇,人可以用心和它对话。毕竟,山村的小道,才是让灵魂流泪的地方。
捡起岁月,人就捡拾了自己。在时空宽泛而深邃的包容里,让人把一切富含禅韵的东西,做成一串生动、优雅的梦,播种在每个生命的土壤里,使石头也能开出美丽的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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