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无人生还》《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上的惨案》创作背后的故事
还原缔造大侦探波洛和马普尔小姐经过
两次勇敢追爱 失踪的一周 作为考古学家夫人环游世界
扣人心弦的故事与丰富的人生吸引了全世界读者
珍贵自传,简体中文首次无删节出版
隐藏多位经典人物原型和经典诡计来源
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侦探小说女王,熟识她笔下的名侦探、有趣的故事,以及曾神秘失踪两星期。而身为善于描绘的作家,她如何讲述自己的一生?
作为女性:从淘气儿童到魅力少女,从女儿妹妹到妻子母亲,从对爱失望到重获幸福。阿加莎那些优雅的建议如今听来依旧时髦、实用。
作为作家:从兴趣爱好到职业,作品渐渐畅销,并开创新的创作领域。阿加莎对立志入此行的年轻人的教诲句句发自肺腑。
作为旅行爱好者:与爱人周游世界,独自踏入东方,不同心境的阿加莎开出超个性攻略。
作为一个英国人:经历两次世界大战的阿加莎,对祖国、战争怀有深情的守护与入骨的憎恨。
读过她的书,再认识这个人。
第一章 故居阿什菲尔德
哦!我亲爱的家园,我的安乐窝,我的住所
我的故居……哦!我亲爱的家园
1
我认为,人生最大的幸运莫过于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我的童年幸福快乐。我有一个我喜爱的家庭和宅院,一位聪颖耐心的保姆,父母伉俪情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和称职的家长。
回首过去,我感到家庭里充满了欢乐。这要归功于父亲,他为人随和。如今,人们不大看重随和这一品性,注重的大多是某个男人是否机智聪慧、刻苦勤奋,是否对社会做出了贡献,是否在事情的规划中"举足轻重"。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在《大卫·科波菲尔》(David Copperfield)中把这个问题说得很有意思:
"你的哥哥是个随和的人吗,皮果提?"我谨慎地问道。
"哦,他是个多么随和的人啊!"皮果提喊着说。
如果针对你的朋友和老熟人,试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你会惊讶地发现你很少能给出与皮果提相同的回答。
按现代的观点来看,父亲也许不会受到人们的推崇,他生性懒惰。那时候是个有固定收入的时代,不少人不必工作也有足以维持生活的收入,因此无须为生计而操劳,社会也不指望他们做什么事。我想,假如真的要父亲工作,他也未必能干得出色。
父亲每天上午离开我们在托基(Torquay)的家去俱乐部,中午乘马车回家吃午饭,午后又去俱乐部,整个下午都打惠斯特牌,傍晚准时回家,换衣服用晚餐。在打板球的季节,他整日消磨在板球俱乐部里,他是这家俱乐部的会长。他偶尔也会组织安排几场业余舞台剧演出。他交游甚广,乐于款待客人,家里每周举行一次大型晚宴。除此之外,他和我的母亲每周有两三个晚上还会外出赴宴。
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他是一个多么惹人喜爱的人。在他去世后,家里收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而在当地,无论是商人、马车夫,还是老职员,老人们一次又一次地过来说:"啊,我对米勒先生还记得很清楚,我永远忘不了他。现在这年月,像他这样的人可不多了。"
我不知道父亲具备了什么特殊的品质,实际上他并没有鲜明的个性。在我看来他不是很聪明,但却有一颗质朴慈爱的心,很会体贴同伴。他极富幽默感,能轻而易举地逗得人开怀大笑。他没有坏心眼,从不妒忌别人,出奇地慷慨大方,天性愉悦温良。
母亲的性格则截然相反:她神秘莫测、引人注目,比起父亲来要倔强些。她见解独到、腼腆害羞,归根结底地说,她生性抑郁。
家里的孩子和用人都对她死心塌地,她一开口,别人都会肃然听命,她完全有可能成为第一流的教育家。任何事情一经她的口,就会变得饶有趣味且意味深长。她讨厌谈话内容单调乏味,说话时总是从一个主题忽然跳到另一个主题,有时让人感到如坠五里雾中。正如父亲曾经对她说的那样,她完全缺乏幽默感。对于这样的罪名,她以委屈的语气辩解道:"这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的那些故事一点也不有趣,弗雷德。"我的父亲为之放声大笑。
她大约比父亲小十岁。从十岁起,她就死心塌地地爱着他。那时候,父亲还是个生活放荡的小伙子,往来于纽约和法国南部之间,母亲当时是个娴静、羞涩的小姑娘,坐在家中思念着他,在她的"小册子"中写几句小诗或随感,为他绣制钱包。顺便提一句,这只钱包后来一直被父亲保存在身边。
真是典型的维多利亚式的爱情故事,但是其中也蕴含着深情厚意。
我对我的父母很感兴趣,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而是因为他们完成了一项罕见的成就--一桩幸福美满的婚姻。至今,我只见过四桩完全成功的婚姻。有没有什么成功的公式呢?我觉得应该没有。我那四个例子的其中之一,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与一个比她年长十五岁的男人。他断言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则回答说她知道得很清楚,并在大约三年前就已经决心要嫁给他。由于婆婆和岳母先后搬来与他们同住,他们的婚姻生活变得相当复杂--大多数配偶足以因此被拆散。这位妻子是个沉着的人,具有非常坚韧的品质。我觉得她身上有我母亲的影子,虽然她没有我母亲的才华和才智。他们有三个孩子,如今都长期在外。他们已经相伴了三十多年,仍然彼此深爱。另一个例子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与比他年长十五岁的女人--一个寡妇。她拒绝了他很多年,最后还是接受了他,他们幸福地生活了三十五年,直至她离开人世。
我的母亲克拉拉·贝默的童年是不如意的。她的父亲是阿盖尔高地(Argyll Highlanders)联队的一位军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受了致命伤,离开了人世,撇下我年轻漂亮的外祖母和四个孩子。当时外祖母才二十七岁,孤儿寡母,只能依靠为数不多的抚恤金生活。那时候外祖母的姐姐刚刚结婚,给一位美国富翁做续弦。她写信给外祖母,主动提出收养一个孩子,愿意将之视如己出、抚养成人。
在一个整日忧愁度日、拼命地做针线活来维持生计和孩子教育的寡妇看来,这样的救助是无法拒绝的。在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中,她选择了女儿,因为她似乎觉得男孩子将来可以靠自己找到出路,女孩子却需要在安逸的生活环境中长大。也可能原因是母亲认为的那样,外祖母更喜欢男孩子。母亲离开泽西后,来到英格兰北部的一个陌生家庭。我想正是那种怨恨,那种深感被遗弃的心灵创伤,给她的人生观蒙上了灰暗的色调,使她缺乏自信,怀疑别人的爱。她的姨妈和蔼宽容,富有幽默感,却不会察觉到孩子的情感。母亲享受到一个舒适家庭所能提供的一切,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她唯一失去而又无法弥补的,是在自己的家里与亲兄弟们在一起的逍遥自在的生活。我经常在报上的读者来信栏中看到那些焦虑的父母的提问,想知道是否应该让孩子住到别人家里去,因为他们"能为她提供我们提供不了的优越条件",比如受到良好的教育。我总是渴望大声疾呼:"别让孩子走!"她自己的家、亲人、爱和归属带来的安全感,没有这些,即使是世界上最好的教育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母亲在这新的环境中感到非常痛苦,每晚都是哭着入睡。她面色苍白,日渐消瘦,终于一病不起。姨婆请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大夫跟这个小女孩交谈之后,便对姨婆说:"这孩子很想家。"姨婆大吃一惊。"哦,不,"她说,"这不可能。克拉拉是个安静的乖孩子,从不调皮,她生活得很快乐。"大夫坐到小女孩跟前,又跟她聊了起来。"你有兄弟吗?有几个?都叫什么名字?"不一会儿,她就失声痛哭起来,吐露出内心的忧郁。
尽管道出了苦闷的原因,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但那种"母亲不要她了"的悲凉感却一直留在她的心底,这种对外祖母的不满至死未消。她渐渐地喜欢上了她的"美国姨父",他也喜欢文静的小克拉拉。当时他已患病,小克拉拉经常给他读一本名叫《金河之王》(The King of the Golden River)的书,她非常喜欢书中的故事。不过,生活中真正使她感到慰藉的是姨父前妻的儿子弗雷德·米勒的定期来访,她称他为"弗雷德表哥",那时他已是一位二十岁的小伙子,对自己的"表妹"格外亲热。有一天,她大约十一岁的时候,他对他的继母说:"克拉拉有一双多么可爱的眼睛啊!"
一向认为自己相貌平平的克拉拉,听了这话以后,郑重地跑上楼去,在她姨妈的大梳妆镜前端详自己的模样。或许自己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她高兴得不能自已。从此以后,她的心就无可挽回地给了"弗雷德"。
在美国,一位老世交对这个风流的年轻人说:"弗雷迪,有一天你会娶你那个英国小表妹的。"
他很惊讶地答道:"克拉拉?她还只是个孩子呢。"
然而他对这位可爱的崇拜者总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一直保存着她写给他的那些充满稚气的书信和小诗。尽管他过去曾跟纽约的许多美女和才女有过轻浮的艳史(其中包括詹妮·杰罗姆,即后来的伦道夫·丘吉尔勋爵夫人 ),但最后终于回到家乡,向安静的小表妹求婚了。
母亲以她典型的风格表示了坚定的拒绝。
"为什么呢?"有一次我问她。
"因为我又矮又胖。"她答道。
这是一个特别的回答,然而对她而言却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
我的父亲不甘被拒,他再次求婚。而这一次母亲克服了她的忧虑,相当踌躇地同意嫁给他,尽管仍满怀他会"对她失望"的忧虑。
就这样,两人结婚了。我一直珍藏着一幅她身着结婚礼服的肖像画,从画上可以看到,一头乌发下,她那张严肃得可爱的脸庞和一对浅褐色的大眼睛。
在我的姐姐出生之前,我们家搬到了托基,住进一幢陈设齐全的房子。在当时,托基是上流社会的冬季疗养胜地,就像后来的里维埃拉(Riviera) 一样出名。父亲迷上了这个地方,他喜欢大海。他的朋友中有几位是本地人,其余都是来过冬避寒的美国人。我的姐姐玛吉就诞生在托基,她出生后不久,父亲和母亲就到美国去了,打算在那里长住下来。父亲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当时还健在,自从他的生母在佛罗里达去世后,他就住在新英格兰僻静的乡下,由外祖父和外祖母抚养成人。他很依恋两位老人,两位老人也渴望见到孙媳和小曾孙女。我的哥哥就出生在美国。后来,父亲决定回英国。可刚一到英国,生意上的麻烦事就又把他召回纽约。他建议母亲在托基租一幢带家具的房子,先住下来再说。
于是我的母亲和她的姨妈(也就是父亲的继母,我称她为姨婆),就在托基找寻带家具的房子。母亲回来时以胜利者的口吻宣布:"弗雷德,我买下了一幢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