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文化小丛书 中国:自称与他称》:
这个小题目一拟出来,笔者得意之余,遗憾悬念也没有了,不过还是舍不得放弃,因为太合适了:秦人立国的历史开始于他们的祖先非子,而非子是周天子的“弼马温”,也就是负责给周天子养马的。
大家熟悉的弼马温,当然是《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在天宫被赏了个弼马温的官职,孙猴子起初还沾沾自喜,等到得知此官实在是个芝麻小官之后,孙猴子怒不可遏,大闹天宫。而上面提到的非子,在周朝的角色也是个类似“弼马温”的小官。非子是秦人最早受封为附庸者,附庸就是周王室分封的小国,分封的时间在公元前9世纪初。非子以后才是真正的“秦”史,非子以前则多出于传说。那么非子凭什么被封为附庸呢?凭着养马的功劳。非子特别擅长养马,他养的马不仅膘肥体壮,而且繁殖率高,这对于周朝保卫疆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须知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骑兵就仿佛现代战争中的机械化部队啊!于是周孝王专门封给非子一块土地,作为奖赏。当时的非子肯定不知道,就是自己这个“弼马温”的后代,竟然统一了天下,上演了一出“大闹中华”的好戏。我们读历史,读文学,经常能看到不同事物间相类似的地方,然后会心一笑,学习人文知识的魅力,正在于此吧!
这里笔者还要打个岔,顺便介绍一下“弼马温”的由来。《西游记》虽是神话小说,但涉及的官职大多采用明朝的官制,并非虚构。只是明朝管御马的机构叫太仆寺,其他朝代的官制里也没有“弼马温”这个官职,这就很奇怪了。曾见台湾学者苏同炳的文章《“弼马温”释义》(《长河拾贝》,百花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提出了值得参考的解释:“明人赵南星所撰文集中,曾有这么一段话,说:‘《马经》言,马厩畜母猴辟马瘟疫,逐月有天癸流草上,马食之永无疾病矣。《西游记》之所本。”’原来母猴每个月来的月经,流到马的草料上,马吃了,就可以辟马瘟!果然如此,“弼马温”就是辟马瘟的谐音了。至于《西游记》作者吴承恩硬给雄性的孙猴子安上这么一个怪头衔,无疑是幽他一默;同理,此处笔者给非子安上“弼马温”的头衔,也是想幽上一默,并没有拿非子和猴子做比、贬低他老人家的意思。
言归正传,大家想想,非子在当时的生产条件下,能够养出好马,除了技术一流以外,还有什么奥秘呢?恐怕就是饲料问题解决得好吧。秦(草谷)这种密植丛生的谷子,今天看来,不过是种普通的饲料作物;但在近3000年以前,在非子种植它的时代,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在那个时代,秦(草谷)也曾经是一种了不起的谷类饲料作物,由于非子善于选择适宜的自然环境,大量种植草谷,才使养马事业得到了蓬勃发展,非子部族也因此受到了周王朝的嘉奖。进一步说,秦人的祖先非子正是靠着种“秦”(草谷)养马,才成为周王朝附庸国的,于是为了标志立国的根本,就把国号叫作“秦”。
非子因为种“秦”养马而创业立国,由此又可以破译后世秦人有关祖先传说的许多疑团,理解秦文化的一些特质。比如非子以前的伯益,善于“养育草木鸟兽”;费昌、孟戏、中衍、蜚廉、造父等,也都以牧马、驾马著称。再看看我们今天触目可见的秦史,也能强烈感受到这个国家真的与马脱不开干系。西安的秦始皇兵马俑不知道诸位去过没有,那宏大的场景中,除了勇武的将士,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匹匹、一排排跃跃欲试的战马,它们栩栩如生,充分展现着良种战马的剽悍强健。
没有马,就没有作为附庸国、诸侯国以至统一帝国的秦,而没有“秦”这种草谷,也就没有了秦地持续繁衍的、剽悍强健的良种战马!正是伴随着战马的嘶鸣,非子的后人们走过了600多年的沧桑岁月,铸成了“六王毕,四海一”的大秦帝国。然而历史的残酷也在此得到了集中的体现:金戈铁马的大秦帝国,很快就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中,灰飞烟灭了,徒留下源自“秦”的Chinese,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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