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家钟一棠》:
钟纯泮不管有多少患者在候诊,都不敢马虎、草率,疾病的正确诊断关乎性命。有时,他对某个患者不厌其烦地进行望、闻、问、切时,会让一些远道而来候诊的患者催促。钟纯泮总是微笑温和地向大家解释:“人总会有生病的时候,每个人都希望医生细察明辨,把握分寸。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大家自我思量一番就能明辨事理。”大家连连称:“想不到钟先生医术高明,境界也是如此高。”
钟纯泮为人慷慨,并特别照顾那些贫病者。在诊疗时,看到患者衣衫褴褛、面呈菜色,他即判断此患者生计一定十分困难,他不仅免收人家的诊疗费,还往往会给予买药的钱,甚至回家去的路费。
有一年端午节,钟纯泮听说很多百姓在田间忙农活时中暑,甚至有的呈现昏迷状态,很多人没有去就诊而是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忍受着。他出去时也见到这种场面。他知这是因为百姓家中贫寒看不起病、买不起药,不禁叹息,如此下去,好多人势必小疾成大病,大病成危病,后患无穷,怜悯之心油然而生。钟纯泮决定帮助他们。他花费大量时间精心制作了“夏季日用小药包”和“十滴水”。取用便捷的“夏季日用小药包”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夏秋季节必备防治药,诸如用药物、陈茶叶相配的“午时茶”,每一包都用纸袋精心包装起来,泡在茶杯里即能喝,适用于夏天预防中暑、消化不良、畏寒等。“十滴水”则是把药物浸泡在高梁酒里,浸出来的药汁倒进特制的小瓶里,用于夏天发痧气、恶心呕吐等。“回阳散”则是根据祖先古方,再加上玉桂、麝香等药物,主治绞肠痧与腹泻,并可把膏药贴在肚脐上治病。钟纯泮在“益寿堂”设立专门窗口,免费向百姓发放。当时有位文人因感受钟纯泮的善行,为此编写了一首“顺口溜”:“庄市村有益寿堂,益寿堂里钟纯泮,医术高明人高尚,自己掏钱送良药,专为贫苦老百姓。”
钟一棠的父亲钟纯泮还是一个关心家乡建设的人,这些品德后来都深深地烙印在钟一棠的心灵上。据说,早时其家乡有一条河流,叫“四洲河”,这条河通到“孔浦河”,贯穿钟家村、长石、骆驼等处。此河流因无人疏通,致使河道充塞灰土、草木、杂石,以及各类杂物,烂淤越积越深,河床变浅,船只往来都艰难,农田灌溉成问题,也影响民众的生活。后来,沿途各村自发组织起“掏河队”,每两年清挖一次河底。“掏河”的费用基本上采取以田亩数量计算的方式,个人也可以另外出钱资助。钟家当时也仅二十多亩田地,钟纯泮每年除了按田亩数交上“掏河”费用外,另外再资助一定数额的钱,支持疏浚河流。
晚清时期,钟家村到孔浦村一带,沿途一片空旷,周边全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刮风下雨时人们无处可避,只能顶着风雨走。有一次,钟纯泮乘坐轿子出诊返家恰逢大雨如注,由于附近没有躲避之地,几个路人顷刻间成了“落汤鸡”。最可怜的是两个六七岁的小孩,他们哆哆嗦嗦在暴雨下踉踉跄跄地赶着路。这触动了钟纯泮,他萌生了沿途建几个凉亭的想法。返家后没几天,他就出资兴建一座凉亭,请来当时宁波数一数二的施工单位,施工时,他还常去建筑现场督工。六十天完工。一座风格独特的凉亭矗立在路上。
在钟纯泮五十多岁时,“益寿堂”遇到了大麻烦,这个麻烦不是诊疗本身,而是钟家遇到了盗贼,钟纯泮不得不选择离开庄市。他这时所处的社会.已陷入军阀混战。混战除了军阀间的互相杀戮外,民风也恶浊起来,城乡也因各种矛盾出现骚乱。社会沉疴泛起,盗窃肆虐,以致后来,钟家被地痞流氓威胁。在那个偏于一隅的地方,“益寿堂”已无力办下去,在万般无奈下,钟纯泮只好选择关闭“益寿堂”。
钟纯泮作出这样的决定,心如刀绞。在关闭“益寿堂”的前夜,他独自站在空旷、寂寥无边的院子里,望着夜空,听着偶尔的一声两声鸦叫,悲凄仿佛一柄刀直刺他,他想痛哭。万没料到,几代人经营过的“益寿堂”如今却在他手上被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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