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大医耿鉴庭》:
中医药学与中国古老文化 余生于六代世医之家,自幼研学文史,兼及考古,复人江苏省医政学院学习,行医至今已数十年。在余心目中,中国医药学具有悠久的历史,是我国各地区、各民族医药学术和经验的总结,是我国人民用来和疾病作斗争的一种重要手段。
早在原始社会就有“神农尝百草”的传说,东汉末期的《神农本草经》是中国现存最早的药学专著。
我国最早的一部医书《内经》,据四库简明目录上说,它是“周秦问人传述旧闻,著之竹帛”。可见它的内容,既非一家之言,也非出自一人之手,而是总结往古理论的一部文献。
扁鹊是战国时代杰出的医家,现在流传的一部《难经》相传为扁鹊所撰,实则是后人把口耳相传的秦越人的医学理论著录下来而成的。
到了汉末,华佗出世,他的名气极大,但他的治疗方法早已失传,其留下的医书都是托名之作。而后有了张仲景,方书大为完备,以致有了正规传授。
隋代大医博士巢元方,在集体的协助下,编纂成了《诸病源候论》50卷,公元610年完成,专说病源证候,不载方药。
北宋完成了两部集体编纂的巨大医书,一是《太平圣惠方》,一是《圣济总录》。后者是北宋末年赵估(即宋徽宗)命医官根据前者进一步编成的,门类繁多,极其详尽。南宋淳熙元年(1174),陈言(无择)根据《金匮》“千般灾难,不越三条”的学理,发挥并加以明确,编成了《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每类有论有方。自从此书出世,中国医药学的病因学有了进一步的确定,确是一个划时代的进展。
金元时代,因为战争频繁,疫病流行,当时的医家各自选用一部分古代医学著作内容,结合自己的经验,形成了“金元四大家”。
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历尽千辛万苦,用27年时间编写了药学巨著《本草纲目》,全面总结了16世纪以前我国的药学成就,也是对世界药物学的卓越贡献。
在清代,不但出现了许多洋洋大观的全书,如《医宗金鉴》《本草纲目拾遗》,而且还有很多短小精简便于参考的医药书籍,从而进一步丰富了祖国中医药学的理论体系与实践经验。
新中国建立以来,政府非常重视继承和发扬祖国医药学遗产。1955年,卫生部成立了中医研究院,从而使中医药更加系统、深入地发扬光大。是年,余从故乡江苏扬州应征到中医研究院,以迄至今。在建院中有中医图书博物馆之设想,并先行成立了编审室,余在此工作,同时参加了医学史的编辑工作。此时,研究院图书馆接收了大量的医药与文史图书,余根据大致情况,将中医书籍分为十二大类,经过近两年的努力,按类编成书目。接着又与北京图书馆协作,组织了人力,把全国将近六十个图书馆珍藏的中医书,以中医研究院为基础,编成第一版《全国中医图书联合目录》。通过编写目录,余亲眼看到很多好的医药书籍保存了下来,其中的孤善本书很需要进行整理与再版,遂发愿促成印刷发行中医古籍书。1980年成立了中医古籍出版社,使古代流传下来的中医药书籍得以留付子孙发扬继承。
扬州佛教界有几部藏经,石塔寺有明刻藏经,长生寺有很多线装“嘉兴藏”的零种,清代的“龙藏”则有好几部。虽佚失不少,但残余经典尚不在少数,均处于无人管理之状态。余经过多方联系,终于使其集中保管。余应征人京后,“龙藏”“嘉兴藏”均被移往观音山集中,“明藏”仍存石塔寺,原在万寿寺之“龙藏”则已移于旌忠寺佛教会,此部幸免于难,于今硕果仅存。其余大量经典与经版,贮可充栋,运可汗牛者,则均付之祖龙一炬矣,惜哉!透过这一点,更进一步说明古籍整理之必需、之必要。
中国的古老文化与中医学是一脉相承的。几十年来,我们做了大量的整理工作,但今后的任务还很艰巨。“行百里者,半九十,言晚节末路之难”。必得加倍努力,做到“无愧我心”。
余惯于喜欢畅想,但畅想也往往能变为现实,如鉴真纪念堂,30年代末期即已公开呼吁,直到70年代,毕竟还是实现了。这样的例子尚有很多,不备引了。苏东坡曾有诗句云:“自首归来种万松,待看千尺舞东风。”这是浪漫主义色彩与现实主义精神结合的名句。90年代,中国已进入了新的黄金时代,中医界都想做出一些以前不能办到的事来贡献给这一时代,来纪念这一新的里程,如编辑大型的《中华本草》等。可是,回顾一下贯彻发展中医事业的政策,三十几年还没有见到超过“图书集成医部全录”的大型编汇,甚至连《医宗金鉴》也未能加以取代。中医药类图书有一万几千种,分散各地,要在一个课题上加以博览,谈何容易。因而,余不禁畅想,要编出一部划时代的代表中医全貌,反映中医无量无边的宝藏的巨型类聚书、渊海书、纲举目张的书,这就不是辞典、百科全书等名所能称谓的。余认为可仿《永乐大典》名义,取名《中医大典》,才能符合这一巨制。
我们知道,中医书中有很多是大同小异的,而精华所在往往在于小异,独到见解也往往寓于小异。这部大典,必得把不同学说全部收集起来,除公认确实不经者外,不能有所取舍,要使看过这部书的人基本上等于浏览了万种以上的书籍,以启发大家的思路,产生出更多新的成果。我们海内外中医药界人士携手合作,定计划,发宏愿,做前所未有的工作,来振兴中医,发扬中医,传播中医,光大中医,则中医前途必然无限光明。
——《现代中国》1990年9月耿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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