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讲述了李清照从少女到老去,从海誓山盟到天人永隔,她的一生,是一场绚烂却哀伤的花事,有惊艳的花开,亦有伤感的花落。但流离与不幸,黯淡不了这位千古第一才女的惊世才华。
第一辑 ● 生命中无比烂漫的春:闺中烂漫,如花如梦
少年的易安,生活无忧无虑,一切记忆都如温暖而绮丽的梦。也正是此时,她萌发了“绿肥红瘦”的慨叹,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富贵时的闲愁,与她后期悲苦的时光相比,这更是她人生中难得的美好。此刻正是她生命中无比烂漫的春。多年后,蓦然回首,如在眼前,是无尽凄凉岁月中最真实的慰藉。
如梦,东邻少女乐悠游
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大明湖畔,趵突泉边,故居在垂杨深处;漱玉集中,金石录里,文采有后主遗风。”这是郭沫若先生为位于济南趵突泉边的李清照纪念堂所题之词。郭老此言,寥寥数语,却说尽了易安的一生。其实,这里本不是易安的故乡。历来,人们认定李清照是济南历城人,而她实际的故乡却在山东明水。可无论是济南还是明水,都是一样的青山绿水。青山崔嵬,绿水荡漾。易安的名字回荡在这青山绿水之间。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幼时的李清照就生活在这样的明山与秀水中,无虑也无忧,无欲也无求。那时候的生活多好,日子像河水一样流淌,没有惊涛骇浪,只有偶然泛起的点点浪花。宋哲宗元符二年(1099年),易安到了出嫁的年纪,为了择一位好夫婿,其父李格非将她接到当时的都城汴京(今开封),半是无奈,也半是期待。李清照就这样离开了生养她的家乡山东明水,那一年,她十六岁。
京都,无疑是最为繁华所在,她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才情,很快便在诗坛崭露头角。但这不曾冲淡易安对故乡的怀念与追忆。那一座山、那一弯河、那一叶扁舟,还有那个自己,那个无虑也无忧的人……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早已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间,无时无刻不在她的记忆里鲜活。故乡的风物,从前的光景,同游的伙伴,逝去的华年,时时萦绕在她的脑海,秀口一吐,便吟出了这首《如梦令》。
幼时的易安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曾无数次在脑海里描画她的面影,却始终拼凑不出她的模样。记得沈从文先生在《边城》中这样描写翠翠——那个精灵一般的姑娘:“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或许幼时的易安也是这样一个姑娘吧。我知道,此言一出,会有太多的人嗤之以鼻。人们只知道易安是“一代词宗”,是“绝世才女”,却忘记了,她也有过娉娉袅袅十三余的美好华年,她也有过豆蔻梢头二月初的难忘过往。人们总是神化她,殊不知,神是用来景仰的,而人才是用来爱慕的。人们总是细数她的苦难,殊不知,她生命中的欢乐也曾那么多。
出身官宦人家,父母皆擅文辞,易安又自然是与翠翠不同的。她自幼饱读诗书、博学多识,无论是对政治还是人生都有着非凡的领悟。如果说,翠翠是在用她的清灵感悟着世界,那么易安不仅感悟着世界,更感染着世界。
在古代,女孩子到了十五岁要举行“笄礼”,俗称“上头”,就是把头发绾起来,表示到了出嫁的年纪。按照当时的风俗,上头之日,女孩子是要外出游玩的,因而这一天常常选在天气温和的时节。南朝梁简文帝就曾写过这样的诗句:“婉娩新上头,湔裙出乐游。”或许这就是易安此次出游的缘由。如此重要的日子,自然要大书特书一番。
溪亭日暮,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有那少女们娇俏的脸庞倒映在河水中,还有姑娘们放肆的嬉笑声飘散在斜阳里。这样的时刻,怎能不啜饮几口清酒呢,为着那充满快乐也充满伤感的从前,也为着那充满期待又充满未知的今后。只是啜着啜着就醉了,醉在了酒里,醉在了如画的风景里,更醉在了美好的华年里。不要笑这些女孩子,她们的放肆、她们的任性、她们的恣意、她们的狂欢或许也随着美好的年华一并埋葬了。以后的岁月里,那漫长到近乎无望的岁月里,她们为人妻、为人母,却难以再是此刻的自己。就让她们痛快地放肆一回吧,为着那将尽的青春。
日暮倒载归,酩酊无所知。只是这日子如此重要,只是这欢乐这般难得,如何忍心“无所知”呢?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每一秒钟都让人流连。
人生若朝露,行乐需及时。这样的放诞不羁,或许只属于青春年少时节。花落了还会再开,月亏了还会再圆,而逝去的岁月呢,它们永远不会再回来。也正因此,易安才更珍惜这次出游,就算兴尽了,还是要去那“藕花深处”走上一遭,那是青春的终曲,是年少时节最后的狂欢。
而“那叶扁舟”偏又陷在了“藕花深处”,怎么办?怎么办!归途在哪儿?看似焦灼,但也只是“看似”而已,易安怎会真的害怕找不见归路呢?她只是看着被惊起的鸥鹭,清浅一笑。
有时候,快乐总是在不经意间。设想一下,如果不是沉醉不知归路,如果不是误入藕花深处,如果不是惊起一滩鸥鹭,还会不会有这许多的欢乐,多年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此情此景的美好呢?
据说,李清照创作了这首词之后,其父李格非隐去其姓名,请友人与同僚赏鉴,众人纷纷称赞,时人竞相传阅,却都不相信这出自一位十六岁的闺阁少女之手。有人认为是苏轼所作,更有甚者认为这首词颇有神仙气,当是吕洞宾的手笔。
……
第一辑生命中无比烂漫的春:
闺中烂漫,如花如梦
003 如梦,东邻少女乐悠游
009 恋心上秋, 何处成愁
014 海棠依旧,绿肥红瘦
020 虽是一瞥,却已惊鸿
025 欲黄昏,雨打梨花深闭门
030 望穿秋水,艳羡双飞燕
036 月梳梳,花底离愁雨
040 天涯有穷,相思无尽
045 芙蓉开,月移花影盼重逢
049 梅锁春寒,不与群花比
第二辑
生命中无比焦灼的夏:
离人相别,心不离
057 群芳凋尽,芍药独摇曳
063 正茂芳华,风韵正相宜
067 花颜好,你侬我侬俏玲珑
072 花开并蒂,心不离
077 闲愁,花自飘零水自流
084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089 离人何在,独倚栏杆空奈何
094 别恨难穷,霜风凄紧盼归期
099 春草萋萋,王孙不归
104 梅花落,扫迹情留
109 凄苦愁浓,人依旧
第三辑
生命中无比肃杀的秋:
国破家亡,黍离之悲
117 安石须起,要苏天下苍生
123 多少事,欲说还休
129 楼锁春心,空相思
134 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
139 华服金钗谁人赏
144 惜别伤离,东莱寻君去
149 花光月影,空梦长安
155 老去无成,悲生起
161 羌管悠悠,折肝肠
166 夜来沉醉,寂寞离忧无人诉
171 秋已尽,萧萧叹凄凉
第四辑
生命中无比凄冷的冬:
凄惨晚年,物是人非
179 露寒人远,夜不思眠
184 念旧往,故乡何处是
189 蓦然回首,天人永隔
194 西风萧瑟,梧桐落
199 午夜梦回,何处停驻
204 花残春尽催华年
208 乱世飘零终明了,滋味几何
213 丁香千结也无情
217 怎一个,愁字了得
222 未语先泪,愁苦何其多
226 梅花三弄,泪千行
231 满衣清泪,凄楚谁怜
236 风霜满鬓,梦忆前尘往事
241 雨打芭蕉,莫道不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