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为民之役：柳宗元论集》：
《晋问》是模拟枚乘《七发》的骚体文，以假设作者与吴武陵一问一答的形式来写。文章从柳宗元家乡晋地的山川险固、物产丰富写起，层层深入。到第五部分，叙述了晋地的河鱼肥美。吴子认为：“一时之观，不足以夸后世j口舌之味，不足以利百姓。”第六部分讲了晋地的盐宝。吴子认为：“此可以利民矣，而未为民利也。”这是可以为民谋利的条件，并不等于人们已经得到利益了。那么什么是民利呢？吴子说：“安其常而得所欲，服其教而便于己，百货通行而不知所自来，老幼亲戚相保而无德之者，不苦兵刑，不疾赋力。所谓民利，民自利者是也。”人们的利益，就是人们自己谋取的利益。怎么才算人们自己谋取利益呢？第七部分叙述了当年晋文公的霸业。晋文公称霸诸侯时，老百姓都服从他的号令，这是不是民利呢？吴子认为，这与民利相近，但还不是民利。“彼霸者之为心也，引大利以自向，而搂他人之力以自为固，而民乃后焉。非不知而化，不令而一，异乎吾向之陈者，故日近之矣，犹未也。”第八部分讲到晋有“尧之遗风”，“有茅茨、采缘、土型之度，故其人至于今俭啬；有温恭、克让之德，故其人至于今善让；有师锡、佥日、畴咨之道，故其人至于今好谋而深；有百兽率舞，凤凰来仪，于变时雍之美，故其人至于今和而不怒；有昌言、儆戒之训，故其人至于今忧思而畏祸；有无为、不言、垂衣裳之化，故其人至于今恬以愉”。吴子认为：“美矣善矣，其蔑有加矣。此固吾所欲闻也……举晋国之风以一诸天下，如斯而已矣。”发扬晋国的这种风气，使天下都变成这个样子。所谓人民自己谋取利益，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在《晋问》中，柳宗元的“利民”指的是使老百姓得到好处的客观条件，与别处表达愿望、理想的“利民”有所不同。使老百姓得到好处的客观条件，并不等于老百姓已经得到好处了，这种好处还是一种可能性，还没有转化为现实。“民利”则是老百姓已经得到的现实好处。可能性的好处怎么转化为现实性的好处呢？应该发扬尧时传留下来的好风尚，让老百姓自己去谋取自己的利益，这就是“民自利”。可以说，“民自利”是使“利民”变成“民利”的桥梁。
在形成“民自利”思想的同时，柳宗元对吏民关系的认识也深化了。在《送薛存义之任序》中，柳宗元说：“凡吏于土者，若知其职乎？盖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在一个地方做官，你知道自己的职责吗？这就是要做人民的仆役，而不是去奴役人民。在这篇文章中，柳宗元将老百姓与官吏的关系比喻为主人和仆人的关系。
柳宗元被贬前在长安时，他的一个同僚的哥哥范传真曾提出过“为吏者，人役也”的思想。柳宗元的《送宁国范明府诗序》对此有记载。范传真说：“夫仕之为美，利乎人之谓也……夫为吏者，人役也。”范传真这里讲的“人”可以理解为人民、众人，但也包括上下级、同僚。在他看来，做官是为人民当仆役，为别人当仆役，不是为自己牟利。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