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中的佩枯错
所有的远方并不真的那么遥远。远方,不过是我们永无止境的用来随机探索的地方。它不是我们的起点,也永远不会成为终点。
当我一次又一次沿着国道318公路一路西行,当时我并没有在意脚下这些公路对我的意义,直到那一年,318公路被媒体和很多人纷纷扬扬地称之为“中国人的景观大道”或者“最美国道”时,我才发现我的确不时行进在各种各样被人任以各种命名的国道上,从过去、现在甚至将来。越来越多的人为了各式目的,踏上了各种国道,但我的行走又和跟风与炫耀无关,我只是走自己的路,以赴自己的一场心灵的盛宴,别无其他。
就像不少人喜欢问我这样的问题一样:你在西藏,去过那么多的地方,看到过那么多的湖泊,你到底最喜欢哪一个湖泊,觉得哪个湖才是最美的?问题让我哑然,但答案我或许会给出一个,它们会非常不一致,有时会是藏北的苯教圣湖当惹雍错,有时会是藏东的然乌湖,有时又会是藏南的错嘎湖,但回答得最多的,恐怕要算是佩枯错。
是的,为什么会是佩枯错?难道她真是最美湖泊吗?当然不全是这样。如果不是角度问题、出发点不一致,那“最美”两字用在湖泊的比较上,或许永远都没有确切的答案。我也不想有这样的答案。对于我喜欢的佩枯错,甚至很多人听我说起时,一脸茫然,都表示还不知道,或者他们知道或者已经去过,但又觉得只是一个平常的湖泊,又没有什么名气。但偶尔也会有人击掌,大声欢呼认同,因这知音实在难觅。
脱离国道,当离开318公路,汽车向西驶上去吉隆的路途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渐渐柔和的阳光,在高原公路凹凸不平的车辙上,投去浓重厚重的阴影,带有古铜色金属的质感。开着白色花穗的牧草被阳光勾勒出细碎闪亮的轮廓。停车下来的时候,能感到自己的身影被阳光拉长成细长的、仿如树一样的形状,直投向远方起伏的地平线上。这已是秋初,在海拔4600米的地方,风已有些许凛冽,稀稀落落的枯草被风扯动,细微的沙尘在地面上形成波浪状的纹路。
这是我想了很多年,第一眼见到佩枯错的时候,它出现在视野前方的原野上,其碧绿的水体在苍黄的地面主色调中,显得十分明显。但没有丝毫意外,她与我想象的完全一致,如同我梦中见着过的一位姑娘一样,有着熟悉的身姿、秀发、脸庞、眉眼,甚至连衣装打扮都一模一样。
微寒的风梳理着佩枯错的美,她那蓝的湖水、白的雪山、多变的沙滩,还有湖岸上自由自在的马匹,如我曾经在别人的照片和我自己的梦中所看到的一样,好像这辈子她就在等待着某一时刻,会尽情地舒展她那柔软妩媚的躯体,与人相见。她也如一枚叶片,在天与地间的悬浮中,又自从上而下的飘落,温柔地盖住你凝望她的眼眸。
我想,我永远看不够那抹蓝——天蓝。
在西藏,不论是多么出名的“圣湖”,还是多么无名的小“错”,大都那么蓝莹莹的,令人惊艳。我梦中出现过的佩枯错更是如此,在那平静的湖面上,还显现着一缕缕的深蓝色的湖线,像是姑娘的束腰,像是深蓝色的哈达,而光晕打在另一半的湖面上,则如同泼墨中的飞白,抑或一片巨大而洁白的鸟羽,落入了这蔚蓝的湖水中。
佩枯错是日喀则地区最大的湖泊,不过,相对于西藏其他的湖泊如纳木错、玛旁雍错、羊卓雍错等,实在谈不上什么名气,就连她身边不远处的那座希夏邦马雪山,其知名度也非大家耳熟能详。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中段的希夏邦马,主峰8027米,藏语意为“气候严寒”,这是进入全球十四座8000米以上山峰中最后的一座,也是唯一一座完全处于中国境内的。
站在佩枯湖畔眺望,阳光下的希夏邦马银光闪烁、白雪皑皑、巍然耸立。这座雪山,曾因北大山鹰社的那次山难而引起众人关注,这也是我曾经非常渴望能够前去攀登的一座雪山,但因为种种原因,暂时只能是一种美好的愿景,或许,喜欢佩枯错,多多少少也和这种愿望有关吧。
但佩枯错在我的眼中,永远犹如天上掉下来的一颗蓝宝石,镶嵌在开阔的荒原上,在伟岸的希夏邦马的衬托下,她幽蓝清静,靓丽脱俗。平日里,除却少量偶尔路过的游人和车辆,多数时间只有珍稀的走兽——藏野驴,以及罕见飞禽——黑颈鹤和她相依相伴。
佩枯错的湖面轮廓,从空中看,据说像是一只蓝色的宝葫芦。在当地人的认识中,佩枯错是由三部分组成的,宝葫芦中间最细的部分,也就是最窄处,据说以前有个大堤将两岸相连,村民们能从堤上走到对岸。以这最窄处的湖堤为界,北边的湖像棵树,所以叫“新错”,而南面的佩枯错又分成两部分,靠罗布村的区域,叫拉木错,而另一边,则是小佩枯错。大堤或者只是某种传说,也或许曾经真的存在,现在已无从考证。但整个佩枯错南面是淡水,北面为咸水,淡水里有成群结队的高山冷水鱼,而咸水里则几乎没有任何水生物,这是真实的事情。
我无法确定,佩枯错是不是就是西藏最美丽的湖泊,但起码在我的眼里如此,她的确蓝得那样异常,她的蓝色里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无以形容的魅力,如同一滴落入喜马拉雅山胸口上的眼泪——情人的眼泪,带着忧伤,从而要将人的心致命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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