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著名作家茨威格代表作,精装全译本。附作者创作年表、多国学者对谈(茨威格研究中心*家授权)
★ 茨威格于1942年2月22日自杀,本书是他鼓起生命中最后的热情,留给世界的一份礼物。
★ 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人道主义者与和平主义者,每一个身份都让茨威格处于天崩地裂时的风口浪尖。
★ 繁荣背后掩藏着巨大的危机,战争成为手段,和平被当作筹码,个人在时代的巨浪中无所适从。
★ 极具个人视角的欧洲精神衰落史,既不“客观”也不“全面”,只是饱含情感,渴望激起每个心灵的回声。
茨威格生于19世纪末,恰好来得及亲身经历欧洲文化在一战前最后的繁荣和稳定,也能觉察到隐藏在这背后的停滞、老朽和虚伪。在随后的两次世界大战中,欧洲逐渐从精神的*峰坠落到道德的深渊,和平与人性遭遇越来越严重的挑战,一败再败。茨威格目睹了这一切,开始成为一位不情愿的见证人,在生命沉入黑暗之前,为后人留下了一个高贵而残破的昨日镜像。
“我所讲述的,并不单单是我的命运,而是整整一代人的命运。我们这一代是独*无二的,历史上几乎没有哪一代人像我们这样命运多舛。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渺小、*微不足道的人,内心的深处也被我们欧洲大地上无歇止的、火山喷发般的天摇地动所搅扰。在这成千上万的人群当中,没有谁比我更首当其冲了:我,作为一个奥地利人、犹太人、作家、人道主义者与和平主义者,每一个身份都处于天崩地裂时的风口浪尖上。”
情欲初萌
一般来说,儿童甚至是年轻人都倾向于首先让自己去适应周围社会环境中的规则,他们对这些规则也心怀敬意。不过,只有当这些他们被要求遵守的规则也被其他所有人诚实地遵守时,他们才肯屈服从命。老师和父母身上哪怕有一个不真实的行为,都无可避免地让年轻人用狐疑,因而也更为尖锐的目光去看待整个世界。我们没用多久就发现,那些我们曾经予以信任的各种权威——学校、家庭和公众道德——在“性”这个问题上都表现得很不诚实。更过分的是,在这件事上他们也要求我们和他们一样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三四十年以前,人们考虑事情的方式与今天完全不同。也许没有哪个领域如两性关系那样,仅仅在一代人的时间里就因为一系列因素——妇女解放运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竞技体育对身体的膜拜、青少年开始独立自主——发生了如此彻底的改变。19世纪市民社会秉持的道德,在本质上还是一种维多利亚时代的道德观。如果与今天通行的自由而不受拘束的世界观进行对比的话,也许这样的表述与事实最为接近:在那个时代,由于内心的不确定感,人们战战兢兢地避开一切跟“性”相关的问题。在更早,人们诚实地信奉宗教的时代,尤其是在严格的清教徒信仰环境下,这还算是蛮简单的。当时的人们坚信,感官欲求是魔鬼的毒刺,肉体情欲是伤风败俗和罪恶。中世纪的权威人士在处理涉及“性”的问题时,采取粗暴的禁令、残酷的惩罚来强制推行他们所倡议的道德信条——在深受加尔文影响的日内瓦,此风尤炽。我们所处的时代却大不相同,这是一个兼容并蓄的时代,一个人们早已不再相信有魔鬼也不太相信有上帝的时代,人们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实行这些极端的禁规。然而,“性”还是被当成一种不受管束,因而会带来干扰的因素。
这种自以为是的道德完全忽略了一种情况:如果魔鬼被关在房门外,它们大多会从烟囱或者后门强行进来的。用我们今天没有什么拘束的眼光来看,每一种时尚都以挑衅般的方式凸显了性别的极端性,以至于让人感到难为情。我们这个时代的年轻男人和女人都个子高高,身材修长,留着短发,外表的样子已经让人感觉到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团队战友,而那个时代的两性哪怕彼此倾心也要保持距离。男人们蓄起长长的胡须为了显得好看,至少要留起浓密的上唇胡,以便来突出他们的男性性征,而女性穿的束身架则明确突出乳房这一女性性征,要让这一性征为人所见。在举止方面, 强势性别与弱势性别的差异也得到突出强调:男人要豪爽,有骑士风度,有进攻性,女人要腼腆、羞怯,有防卫性。他们分别是猎人与猎物,而不是同类。由于外表上不自然地拉开距离, 两极之间内在的张力即色情只会强化。
当时的人们在任何生活形式、文学、艺术、服装方面都感觉到对有伤风化的强烈恐惧和羞怯,力图去遮掩任何形式的刺激。几个来自相同社会阶层不同性别的年轻人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一起出去郊游,是完全不可思议的。或者说,人们对此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可能“会出什么事儿”。这样的聚会最多能在监护人——母亲或者女家庭教师——寸步不离的情况下才获得允许。即便在最炎热的夏天,年轻姑娘们要是想穿着露脚的衣服打网球,甚至在打球时光着胳膊,都会被认为是丢丑的。如果一位有教养的女子在社交场合让双脚交叉,人们也会认为这是严重地伤害了“风化”,因为这样一来,长裙底边下的脚踝就有可能暴露出来。即便那些大自然的要素,就算阳光、水、空气,也不得去触碰女人的肌肤。在世纪之交的时代,当第一批大胆的女人敢于骑上自行车或者用和男人一样的姿势骑马经过时,会有农民向她们扔石头;我还在上中学的时候,维也纳报纸用整版的篇幅来激烈地争论一项可怕的、不符合道德风尚的革新建议:皇家歌剧院的芭蕾舞女演员在舞蹈时不穿套袜;当伊沙多拉·邓肯(Isadora Duncan)穿着白色的,幸好还是长长下垂的舞衣跳最古典的舞蹈,露出赤裸的脚板而不是像通行的那样穿着丝绸舞鞋时,那便成了一个无以复加的轰动事件。
现在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在这警醒的监视目光下长大的年轻人,如果一旦发现人们神秘兮兮拿来包裹“性”的那件风化外衣其实已经破旧不堪,满是裂缝和窟窿,那种怕有伤体面的惶惶不安在他们眼里会显得多么可笑。我们从觉醒的第一天开始就本能地感觉到:这个社会力图通过对“性”保持缄默和遮掩这种不诚实的道德剥夺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本该有权利得到的东西,为维护一个早已变得与现实脱钩的社会原则来牺牲我们想坦诚生活的意愿。
即便是在那个讲究道德的时代, 空气中——在维也纳尤甚——到处都是危险的色情感染源,因此一位出身上流家世的姑娘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到与丈夫一起离开婚礼圣坛的那一天止,就要完全生活在被彻底消过毒的环境中。为了保护这些姑娘,她们绝不可以须臾独处。家庭女教师的看管职责在于,绝不让她们在不受保护下离开房前一步。她们被人送到学校,去参加舞蹈课和音乐课,同样也要被人接回来。她们读的每一本书,都会受到严格的检查,尤其是年轻姑娘一定要有事可做,以便让她们尽量远离危险的想法。她们得学习钢琴、歌唱、绘画、外语、文化史和文学史。人们给她们提供良好的教育, 甚至多得过了头。一方面,人们极尽能事地将她们培养成有教养、举止得体的人;另一方面,又不无恐惧地让她们保持对最自然之事一无所知,这种无知程度是我们在今天难以想象的。一位上流家庭出身的姑娘,对于男人的身体构成完全没有概念,也不知道孩子是怎样来到人世的,因为天使要保证她在进入婚姻殿堂时,不光身体没有被人触碰过,灵魂也要彻底“纯净”。“良好的教养”这个词对于一位年轻姑娘来说,完全等同于对生活的无知。有时候,这种对生活的无知在一些女人身上终生保持不变。我的一位姨妈曾经有过一桩趣事,至今还让我忍俊不禁。她在新婚之夜的半夜一点钟突然又出现在父母家门口,大吵大嚷,说她再也不要见到她嫁的那位丑陋男人,他是个疯子,是个坏蛋,因为他当真想让她脱衣服。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他那种病态的要求下逃脱出来。
前 言
一 太平盛世
二 上个世纪的学校
三 情欲初萌
四 生活的大学
五 巴黎,青春永驻的城市
六 通向自我,道阻且长
七 走出欧洲
八 欧洲上空的光芒与阴影
九 1914年大战伊始时刻
十 争取精神上的同路人
十一 在欧洲的心脏
十二 重返奥地利
十三 再度漫游世界
十四 夕阳西下
十五 希特勒的发端
十六 和平在垂死挣扎
斯蒂芬·茨威格生平与作品大事年表
附录 斯蒂芬·茨威格—— 一位从“昨日的世界”走来的作家?
译者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