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籍学者文丛 关在黑匣里的八音鸟走不走调 现代诗形式论美学(续)》:
平心而论,是流行文化“有心”利用诗歌的古老声誉和手段,给无辜诗歌涂上“投机”色彩。有时打扮得妖冶一些,令人恶心;有时轻描淡写,倒也清丽可人。流行文化奉行的是快乐原则、感官满足原则,自然远远躲避精神重负。然而,诗歌一旦溶进这般庸常的大众生活,艺术便很快失去自身界限而被生活瓦解。这,肯定要与高雅文化、精英诗歌——以精神深刻和个性突出为追求圭臬的立场发生严重背离的。
逃向诗人内心,主要是指退守于内心深处,诗人更加忠实于自我心灵的感受,即进入隐秘的个我化写作,进入属于“献给少数人”的精神历险与语言历险。逃向内心,势必抛弃多年流行的“宏大叙事”,保持与主流、中心离异的边缘姿态,拒绝大众传媒的盛情邀请,一直把“先锋”“新锐”“前卫”牢牢镌在自己的心扉上。这种“为无限少数人”的艺术,本质上是孤独的。她的可贵之处,是提供心灵瞬间的秘密颤动,因而很不合群,在这个意义上,允许一部分诗歌逃向内心是天经地义的。
逃向内心,并不是提倡诗歌与时代、社会完全脱节。诗歌与时代、社会的关系,已然从直接反映、对应,转换为曲折投影、互文互涉式了。个人内心的创痛,哪怕小小叹息,经由心灵折射加工,完全有可能带上时代擦痕。因为心灵的空间和容量,并不亚于自然的天空和海洋。当然,那种过分耽于内心的“私房话”,过分流于日常琐事的满地鸡毛,是另外一种“失语”,不足为训。
在精神遭到矮化,价值不断陷入迷茫时,逃向内心是一种怯懦,也是一种慰藉和救赎。诗歌在小小的心灵角隅,坚守独立、尊严和稀贵品质,是无奈中的有效,混浊中的“洁身自好”。面临各种异化、愈演愈盛的散文化语境、物欲之流,共同酿造现代文明新的焦虑和创痛,从而加剧都市文明症候和“单面人”进程。正是诗歌,以“自己整个灵魂的发言”(维赛尔),以内心深处不可替代的“对话”——一种独到的个人化体验和经验呈现,成了公共时尚、一次性消费、文化复制和官能刺激的小小天敌。它的逃向,因不肯“同流合污”,而显得那么悲壮,又那么值得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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