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本书采取当代诗歌史“第三代诗”的统一命名,但是就其诗学精神与话语实践的差异性,笔者把“第三代诗”分为两种写作类型:第一,以汉诗本身追求,他们重视语言本体,通过诗性、文学性呈现文学的张力与美学品格,在美学品质上仍与“朦胧诗”传统相关,我们把其称为“后朦胧诗”写作,他们仍旧使用隐喻、不断营造丰富的诗歌意象,诗中不乏深沉与知性的抒情。这个命名主要出现于北京的诗评家的相关文献中,也分别以北京西川、西渡、臧棣等诗人为主。第二,是“第三代诗”写作中“后现代主义倾向”的“口语写作”一派,当代诗歌史经常把“第三代诗”等同于“口语写作”,这些诗歌主要通过借用日常语言再现日常生活来关注个体生命自身,这一派以北京以外的被称为外省诗人的韩东、于坚等为代表。
如果对“第三代诗”缺少整体了解,往往会误以为“第三代诗”运动仅指“口语写作”,本书区分这两种不同的诗歌话语,也意图进一步认识80年代中期复杂的诗歌话语转型中它们渗透的相异的意识形态意蕴。
一般而言,某种诗潮的出现,首先表现为语言的差异性,诗人们都是修辞的高手,他们懂得只有断裂、革新语言,新的诗潮才有可能真正的出场。“第三代诗”同样从语言内部开始出手,第一次较响亮地把语言作为表达策略,“语言这套‘强制的牌’——在八十年代中期文化探索高潮的熏风中,被诗人们第一次自觉地亮出来。贵族和英雄气息渐次消退,代替它的是冷态的生命体验”。中国新诗的出现,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口语”写作推动的结果。胡适发起白话文运动并尝试用白话写诗时,很大程度上借用了口语的力量,胡适这样归纳“白话”的语言特点:“白话的‘白’,是戏台上‘说白’的‘白’,是俗语‘土白’的白…。“第三代诗”从语言开始,呈现出一套口语的、新颖的、鲜活的、指向日常生活的语言系统,这给厌倦了宏大叙事和英雄情结的读者带来了新的语言之风和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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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