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论文选粹书系:把心灵的痛楚变成文字》:
对成长小说倾心而执著的书写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新潮文学的一个重要现象。这一现象的形成绝非偶然,它牵连着成长小说自身的审美品质与当下历史语境之间的复杂关系。本文对新潮成长小说作一梳理和探析,并寻绎其后的时代思潮源头,以期对这段历史时期的文学状况、时代心理与精神状态诸方面从一个较为独特的视角进行理解与把握。
“成长小说”这一概念舶自西方。国外学者对此概念的解释各不相同,其中巴赫金的阐释较为明晰。巴赫金的定义是:“这里主人公的形象,不是静态的统一体,而是动态的统一体。主人公本身、他的性格,在这一小说的公式中成了变数。主人公本身的变化具有了情节意义;与此相关,小说的情节也从根本上得到了再认识、再构建。时间进入人的内部,进人人物形象本身,极大地改变了人物命运及生活中一切因素所具有的意义。这一小说类型从最普遍涵义上说,可称为人的成长小说。”考察巴赫金定义的传统成长小说的具体形态特征,我们就会发现,这些成长小说叙写的是人与世界的关系,而且其叙事的目的指向是社会性的,而对作为“成长”一词的主语——个体的人——在成长中的更为本体的、属于个人的存在状态关注的极为不够。从这种定义的内涵出发,将会遇到一些外延上的尴尬,比如歌德的《少年维特的烦恼》很明显是写个人成长状态的,却一直不被视为成长小说。因此,对此定义必须拓宽并重新界定,应该以题材作为界定新潮成长小说的根本原则,既包括个体经历的发展和变动过程,也包括个体激烈的心理冲突和种种细微的情感、精神状态。本文所说的新潮成长小说就以这一界定为基准,概指在新时期出现的描写个体人各方面的成长为题材的小说。
新潮成长小说蔚然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潮流,除了新时期作家年轻化倾向,更多的与这类小说独特的审美品质有关。首先,是表现范域的宽广。在范域的幅度上,从最本能的生理欲求到社会层面的风云舒卷,直至形而上的深邃思考,无不可加以涵括。其次是潜藏着的解构颠覆功能。成长小说采用童性聚焦方式(即包括以童年、少年、青年为聚焦对象,因其共同特点在于以天真无知的童性心态为基点或起始点来观事审身),给文本带来了一系列的特性,如亲历性、私人性、真实性等。这有助于将日常经验和定势观念悬搁起来,重新审视世界。其三,标示作家自我的独特性,摆脱“影响的焦虑”。成长题材有助于保持作家自我声音的新异性,毕竟各自成长道路的亲历性、私人性、独异性可能是如今这个世界唯一尚未被格式化的。此外,从接受学的角度来讲,成长叙事往往采取天真、纯洁的童年、少年视角,易发生视界融合效应,获取读者的信任。
新潮成长小说的审美品质决定了它在~定程度上能够敏锐地捕捉到社会情绪和时代精神。贯穿新潮成长小说最基本的精神特征是“困惑”。同样是“困惑”,但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形态有所差异。依据“困惑”的形态,大致说来,新潮成长小说的流变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远行”中的幻灭。时段是从80年代中期开始到90年代初期,代表作家是徐星、刘索拉、余华、苏童等人;第二阶段:“都市”里的闯荡和“房间”内的独语。时段是从90年代初邱华栋、何顿、陈染、林白等人的崛起到“70年代生”作家群走红之前;第三阶段:“酒吧”里的狂欢。即从“70年代生”作家的盛极一时至今。新潮成长小说中的“困惑”实际上是各个历史阶段的现实情境、社会心理和精神状况的一种反映,而新潮小说中的成长者们的“困惑的张望”之所以成为不变的姿势,正是新时期整个时代精神底蕴决定的必然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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