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言文:宋遂良论当代文学》:
侠女杨娥曾和她的未婚夫张小武决心投李自成抗清救国,后得悉小武死于乱军中,便云游四方,寻访明永历帝以光复旧业,后来遇见吴三桂部将铁云(满族)救她脱险,并同抒杀吴三桂以复明的志向,产生了爱情。杨娥在行刺吴三桂的宴会上突然发现她以前的恋人张小武并没有死而已成为吴三桂的爱将并改名为张忠桂时,“心里如刀绞般难受”,一阵昏眩,终于行刺未成并招致小武被三桂刺死、铁云受刑她自己受伤的惨剧。杨娥爱张小武是因为他忠于明朝,他一旦归顺了降清的吴三桂她就不再爱,铁云虽是吴三桂的爱将且是满族人,但他反吴反清,杨娥便以身相许,在这里爱人和爱国是一致的。作者把陈圆圆对吴三桂情感的变化,也归结为这一点:在《红颜怨》里,她是因吴三桂是镇守山海关系一国之安危的英雄统帅而去爱的;在《孽海情》中,她是在吴三桂待机起兵反清的允诺中与他厮守的,她的爱也随着吴三桂的杀永历帝,荼毒百姓而终于熄灭,出家做了尼姑,死于吴三桂称帝败亡之后。
所有这些爱得忠贞热烈的女子,似乎都没有个人的爱。这固然与封建社会女子总是作为男人的附庸有关。但作者要表明的,似乎是这些地位低贱的女子对爱情的忠贞与对国家民族的忠贞是一致的。女子不能带兵打仗,不能当朝理政,但她们也同男子一样爱国爱民,甚至比男人更重名节操守,讲信义、重然诺,这种柔弱者的勇毅刚强更具有惊心动魄的力量。作者这样写,固然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指责讨了一个公平的“说法”,对“女人是祸水”喊出了一声悲愤的抗议,但同时也就不自觉地减弱了这些女子自身悲剧的深度。爱人爱家爱国从理性上说或者在多数情况下应该是一致的,但未必一致的情形在生活中却大量存在,而这正是文学所应特别关注的个别。《李自成》写慧梅遵从闯王的指令割舍她与张鼐的爱情而远嫁袁时中的悲剧,是这部长篇小说中蕴含最深且最引人深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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