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7年*值得期待的国内原创小说——这里有村上春树的奇巧构思、王小波的幽默腔调、双雪涛的北方故事。用锋刃般的语言勾勒丰富的画面,给每个故事设计奇异精巧的结构,拿戏谑幽默的腔调直面沉重与苦痛,双雪涛的作品之中有村上春树、王小波,以及许多西方现代小说的影子。除此之外,《飞行家》将写实与传奇、童话、寓言交织起来,生存的困顿、人性的困境、命运的困厄,尽现其中;历史与人性的复杂张力,被编织进故事的纹理里。
2. 为被侮辱被损害的人,为人性中珍贵的瞬间,留下虚构的记录——酷寒里有温情,黑暗里有光明,绝望里有希冀,卑微里有崇高。《飞行家》里依旧有双雪涛擅长的主题:血腥的暴力、衰落的北方、渺小的边缘人,这里有失败的小说家,枉死的工厂主,沉溺幻想的小职工,落魄潦倒的写手,被遗弃的孩子、女人或丈夫……但它更承载着爱、梦想、道德、尊严,以及人性中的光明,它们在北方铁幕般的大雪中,迸发出微小而珍贵的火光。“为那些被侮辱被损害的故乡人留下虚构的记录”,这是一切的起点,作者充满浪漫与魔幻色彩的笔调中,蕴藏着丰饶的隐喻、象征,和对现实的关照。
3. 当代中国*具大师潜质的青年小说家,创造“新的美学原则”——为故事而生的人,*纯粹的小说家。作为“在西方小说和先锋小说的光辉底下长大”的青年作家,双雪涛开辟了他独特的创作风格和美学原则。在故事的王国里,他不做文学舶来品的传声筒,走出对宏大历史主题的沉溺,打破对空洞生活场景的呈现。他赋予平凡生命以意义,让爱、梦想、尊严和自由在卑微和绝境里重生。作者极具现代感的表达格调、所关注主题的深度和硬度,决定了他在现今中国小说界的独特地位,彰显出他绝对的大师潜质。
《飞行家》共收录了双雪涛的九篇短篇小说。
故事发生的地点大多是没落的北方城市。艳粉街、影子湖、光明堂、红旗广场、春风歌舞厅、红星台球社……这里布满破败的街道、废弃的工厂,流窜着形形色色的人。
故事里的角色大多是被遗忘的边缘群体。久藏、小橘子、疯子廖澄湖、“少年犯”柳丁、姑鸟儿、驯养师阮灵、“疯马”马峰、“飞行家”李明奇……他们是被历史的大潮拍在岸边的鱼。
在《飞行家》里,就是由这样一群人,在这样一些地方,让凡人的热血、尊严和自由绽放出火光。
飞行家(节选)
…… ……
瓦片的声响弄醒了高旭光。他用余光看见,坐在他身边的是李明奇,心里有点奇怪。这房顶全家只有他一个人爱上,李明奇爬上来是干什么呢?他往前看去,视野的上部是茫茫的一片黑暗,这晚没有星星,也看不见月亮,只有一团无止无终的黑暗悬在上空。夜晚比白天凉快得多,偶尔有风吹过,掀起他身上薄毯的一角,像是这团黑暗在向他吹气,或者这团黑暗在与他交谈,只是他不懂它的话语。视野的下部,是几个房顶和几棵榆树。所有房子的灯都灭了,只有一盏路灯,在远处不知谁家的门口亮着。这是高旭光熟悉的景象,或者说是他在等待的景象。有时他很纳闷,家里这一团人,每天在忙着什么,或者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事情值得讨论,争吵,坚持,妥协,为之喜悦,哭泣,为之生气,又再谅解。他也闹不清为什么上帝把高立宽,赵素英,高雅春,高雅风,他,现在还有这个李明奇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放到一块来思考。为什么他每天需要面对的,处处影响到他生活的是这几个人,而不是几个美国人,苏联人,爱斯基摩人,或者是外星人。他的心意不能完全和他们相通,也不能完全投入到他们在乎的事情上去,大部分时候只觉得他们吵闹。他喜欢读书,但是不想考大学。这是全家人的疑惑,除了高立宽觉得考不考没大所谓,其他家庭成员都跟他急了几回。一个读书人,应该变成一个大学生,就像是一匹马应该上鞍钉掌一样。可是高旭光不这么想,他有几点考虑,只是从来不说,第一,考大学,有风险,不是考不上丢人的问题,是考上了可能会被分到外地的问题。而大姐已经要走,二姐他并不放心,大姐性格太强,造成二姐有点幼稚。高立宽最为忌惮大姐,第二是他,他是沉默的反抗,最不拿二姐当回事儿,如果大姐走了,他又去了外地,赵素英恐怕一天好日子没有。他曾想过,“文革”时他没杀过人,“武斗”从没上过街,但是兴许有一天他会杀了他爸,为了避免这个风险,他不应该把他妈留给他爸和他二姐。第二点是,成为一个大学生,变成了一个专家或者专业的知识分子又有什么用呢?刚刚过去的十年,再往前推二十年,这些人有什么好果子吃?他看见他的一个同学用刀挑豁了老师的鼻子,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把刀接过来,去在她脸颊上划一刀。今天说一,明天说二,高考恢复了,谁担保二又变成一,不是另一次引蛇出洞呢?念来念去变成一个臭老九?臭老九这个词不知是谁发明的,虽然高旭光喜欢知识,也还是这么认为:臭老九天然散发着臭味儿。第三点是,与他一个生产班组的一个女工,今年和他走得很近,那个姑娘非常阳光单纯,接受他的沉默寡言和忧伤的气质,他也觉得,如果非得和一个人度过一生,这个女孩是他接受的一种方案。他觉得婚姻生活是这么一种东西,当然孤独是很好的,不过发疯是不好的,婚姻也许也会使人发疯,不过是一种社会意义的疯癫,类似于一种沮丧和失望,而不是灵魂本质的分崩离析。况且赵素英企盼着这件事,或者说,是唯一的企盼,期盼家里出现第三代人,尤其是出现一个孙子。还有一点,高旭光自己并未觉察,那便是一种麻木,是脑中的一片区域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被纷乱的现实像强光一样持续地照耀,以至于不再有太多的感觉,于是也不愿意做太多的变动,令自己的人生道路冒险地向一个有希望的所在延伸过去。
李明奇擦干了眼泪,在房顶上站了起来。高旭光一惊。高旭光没有听见屋里的谈话,以为李明奇是遇了滑铁卢,今儿一气之下要把自己扔这儿。其实李明奇只是被肚子里的西凤酒和热梦催动,想发表一篇演说。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用手腕做了一个类似盛饭的动作,好像要把肚子里的话盛出来。关键是电池,他终于说。电池要轻,要有劲儿,原理是流体力学,这个倒不难,我们周围布满了大气,就靠这个上天。他打了一个嗝。接着说,不要飞太高,脚趾尖能过脑瓜顶就行。到时候咱们的街全变成立体的,您问了,啥叫立体的?让您问着了,立体的就是二楼的窗户都成了门,一抬腿就进去,百货商店,二楼可以直接敞着窗户做买卖,买二斤冻秋梨,得,钱一递,梨胳膊上一挎,飞走了。您再想一下,人要是能离地三五米,甭说扫房,就说消灭个麻雀,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费事了,直接给它们连锅端。两人谈恋爱,也不用再往小树林里钻,直接房顶树上,轧马路也不用腿了,走得脚丫子疼,拉着手飞着,边飞边聊,不叫轧马路,叫轧空气,只是女孩儿别穿裙子。说到这儿,得解决一个问题,想飞,肯定是得有反作用力,就是一股气喷地上,把人顶起来。要是飞得高好说,到了平流层,不用使劲也飞了,但是如果飞三米,没有劲从下往上顶着,准掉下来。如果电池成功了,动力不成问题,但是这气老是往地上喷,打人头顶过,就像有个人老在你天灵盖上放屁,也不是事儿。
高旭光听到这儿差点乐了。李明奇不单说,还带演的,得,钱一递,二斤冻秋梨您拿着,都有动作。一会演惊慌的麻雀,一会演捂着裙子的女孩儿,最后演头上有人放屁的无辜行人。高旭光心里起了一圈波澜,这个李明奇跟他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他认识的人在马路走都担心要磕跤,这位还想着在天上飞。有点意思。高旭光想了一下李明奇想象的场景。如果飞行器能成功,首先解决了他上房看书老得爬梯子的问题。其次,他想给赵素英备一个,高立宽要打她,她噌一下就飞走了。然后他又想,不对,赵素英能买着,高立宽也能买着。不过赵素英瘦小,高立宽又宽又沉,还是赵素英飞得快,就算飞得一样快,也得高立宽的先没电掉下来。高旭光随后想到了空想社会主义,想到了欧文,圣西门,傅立叶,欧文也就罢了,圣西门和傅立叶这俩名字多么美丽又空洞,和空想社会主义是天生的搭子。这个搞飞行器的李明奇虽然名字不比人家,可是琢磨的事儿类似。他并没有因此认定李明奇会失败,相反,马克思主义正是从空想社会主义来的,毛泽东思想又是从马克思主义来的,两个“凡是”又是从毛泽东思想来的,所以凡事都有个来源,有的时候来源很简陋,起点很低,但是不耽误结果很伟大。陈景润就研究个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从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抻出一个大道理,这才不是一般人。我们天天拿一加一算账,从没想过为啥就非得这么算,我们天天拿脚走路,从没想过能双脚离地,从房顶飞过去,即使想过,也没认真觉得可行。高旭光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越发觉得世间伟大的事情,好像都是从李明奇目前这种手舞足蹈的醉态里开始的。高旭光不喝酒,也从没有体会过这种野心的迷药,但是李明奇的状态让他剐蹭到一种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具体的意思是:就算李明奇最后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人生在世,折腾到死,也算知足。这一瞬间的领悟非常短暂,换句话说,高旭光大脑中麻木的区域闪烁了一下,旋即熄灭如同他眼前的黑夜一样,他很快又睡着了,夜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和他的确良上衣的领子。但是这一领悟也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就是毕其一生,无论李明奇活得如何,他从没改变过对他的看法,这个李明奇不是一般人。
…… ……
跷跷板......................001
光明堂......................021
间距........................097
飞行家......................121
北方化为乌有................177
白鸟.........................201
刺杀小说家...................217
宽吻.........................279
终点.........................303
双雪涛是一个后起的先锋,才锋峻立,文思滔滔。他的写作,有北方的声口、气息,语言也像北风般简净、峻峭。城市的历史,个人的命运,自我的认知,他者的记忆,见证的是一代人的伤感和宿命、彷徨和执着。他的小说创新讲故事的方法,也伸张个人在生活中的省悟。尤其那种历经苦难与挫伤之后一点点积攒下来的信心和暖意,即便被双雪涛纤密的叙事所深藏,也依然感人至深。
——第十五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颁奖词
当读者抵达故事的核心时,他们将收获的是爱与善,并且有一种暂时与污浊、烦扰的人世隔绝开的感觉,这种万籁俱静的体验会有一种洁净心灵的作用,这大概正是双雪涛想要给予读者的。
——张悦然(青年作家)
双雪涛绝不像有的80后作家那样追求语言的华丽,情绪粘稠。他的作品是扑面而来的、北风般的冷峭。他将自己的观念磨碎,融入字里行间,看似是在一本正经地讲故事,陈述某个观念,其实他真正重视的,是另一个,是藏在水面下的那一个。
——李德南(作家,文学评论家)
双雪涛的小说总能让人读出一些稳固的东西,可能是轮回,可能是圆满,可能是报应,或者仅仅是对受难者微弱而又坚定的慰藉。那种具有宗教感的信念和置身于一个阶级的立场构成了双雪涛小说中温暖而坚硬的内核,它让小说不会随着某个故事或是某种表达任意地摇摆,却暗暗地滋生出更大的可能。
——白耕(作家,文学评论家)
双雪涛对于“写作的根基”有所自觉,他写作的根基,是他的愤怒,他的写作有一种和名利场格格不入的东西。但愿双雪涛像摩西一样,永远铭记一个群体被驱赶的痛苦,从“父亲”走向吾土吾民。
——黄平(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文学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