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争吵的间接后果是,秦宗权新近的叛乱威胁了朝廷。设使两人在河南道继续合作,则或许可以防止叛乱在接下来的三年越闹越大;相反,实际上只有朱温在单独对付这些叛乱。如果说有一个单独的事件破灭了唐王朝之中兴希望的话,那么正是这场争端,将唐廷重新夺取控制权的第一步努力消解殆尽。沙陀骑兵和河东镇兵从河南道的撤离,致使东都暴露在叛军面前,长安也在887年六月之前与河南道完全失去了联系。在孤立无援的几年里,朱温幸存了下来,并击败了叛军,借此跻身为河南地区的统治者。此时他的忠心显得对唐廷如此重要,于是朝廷让他放手去做,甚至鼓励其夺取这一地区其他藩镇的控制权。
唐廷依旧对几个藩镇拥有名义上的控制权,并选派节度使的僚属,包括判官、推官、大批书记和孔目官。然而,这些僚佐逐渐向各自的节度使敞开心扉,每个节度使都依靠他们开展有效的治理,并尽量满足他们。当他们就任时,节度使便留下其中能干的,对其进行二度任命。只要同一位节度使在任,这些僚佐也会无限期留任,他们会得到升迁,或不必易位而保有厚禄。自从不少藩镇有这样的情况以来,僚佐们并不认为离开藩镇会有什么好处,除非入朝为官。一段时间之后,每位节度使都想有一个靠得住的僚佐群体,从而不必受到朝廷的干涉。因而唐廷对藩镇所施行的行政控制日渐衰微,直至其仅仅变成一种经常为节度使在僚佐中擢用行政人员的途径。
在其他两个方面,唐廷也被迫向节度使们屈服。起初,他们失去了对大量州县的直接控制权,大部分州刺史、县令及其属官的任命依旧是朝廷的特权。但是,这依然成为了一种为节度使们提供训练有素的私人幕僚的渠道。由于节度使任命自己的代理人到州县,这些刺史和县令的权力也有所局限。这些代理人通常会被地方驻防军遣返,或本身就是由地方官请求才被任命的。在这方面,朝廷选任的官员与节度使们的私人幕僚渐渐混同。仅仅一段时间之后,许多节度使即将朝廷选任的州刺史和县令罢黜而任命自己的人,后者多为他们信任的幕僚或将领。
唐廷还失去了对藩镇军队的控制。虽然继续派遣宦官监军(ArmySupervisors),以期他们能够反馈藩帅的忠诚度,但是并不能依靠朝廷的力量给予告诫与抗议。这样,监军不再产生作用。节度使们反而能够与他们拉近关系,并利用他们牟取私利,朝廷机要也能更好地为藩镇幕僚所了解。节度使们遂可在友好宦官的帮助下参与这些机要事务,或在朝廷政争中渔利,从而影响并干预决策。唐廷对行军司马的任命,同样补充了节度使业已庞大而精干的幕僚群体。无需讶异,这些行军司马并不真正被允许掌握任何军权,军权要么为节度使直接掌握,要么属于其任命的指挥使。最终,有两类僚佐日渐重要,并及时转变了唐王朝的权力格局,它们是藩镇军队的都指挥使和节度使衙军的押衙,下一章将对朱温藩镇中的这种发展进行详细的探讨。
朝廷对藩镇的控驭由此成规模地下降,与以往只有河北三镇不同的是,如今有大批其他独立的藩镇遍布全国。控制军阀或许只能依靠官方的“纵横术”,并密谋促使节度使们互相倾轧。通过坚持正统来重新统一整个王朝的想法已被抛弃,此项王朝的责任遂相当于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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