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树文库:生态社会主义研究》:
第二,从理论源流上看,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产生于北美,其理论建构基于北美学院派的理论研究,是以马克思经典理论历史唯物主义为主要的理论生长点,其理论可以回溯到西方马克思主义法兰克福学派对生态问题的批判。霍克海默、阿多尔诺、马尔库塞的技术理性和异化消费批判都构成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主要内容,表现为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新解读。而生态社会主义产生于欧洲,其理论建构基于社会民主主义理论,其发展过程与社会运动紧密结合在一起,表现出强烈的政治纲领特征和实践特征。其理论一方面来自于法兰克福学派的资本主义批判理论,另一方面因二战以后对苏联集权模式失望的学者对苏联的社会主义模式和生态破坏的反思,并且在社会广泛开展的生态运动中,形成了一系列纲领性文件,都构成了其理论内容,而20世纪90年代以后,生态社会主义又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作为其理论主干。
第三,在生态危机的批判上,生态社会主义内部仍然存在着生态中心主义的价值观念和人类中心主义并存的状况,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却是建立在人本主义(人道主义)的人类中心主义前提之下,但20世纪90年代后,除了萨拉·萨卡还坚持生态中心主义以外,生态社会主义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都指认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是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本原因,并回归人类中心主义。他们承认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分析和批判,认为资本主义制度通过私有制和雇佣劳动,使劳动者和生产资料相分离,将人与自然都异化为商品生产的一环,阻断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在利润最大化的驱动下,资本主义不断地扩大生产规模,发展科学技术,为了避免生产过剩与需求不足的经济危机,一方面,资本建立了全球的权利关系,形成了垄断资本主义,在全球掠夺资源扩大生产,销售商品扩大需求,同时也加剧了在全球范围内的资源掠夺和垃圾排放;另一方面,资本主义通过技术理性和异化消费,牢牢地控制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使人们满足于可计算的对自然的支配所带来的成就感和在异化消费中被虚假的补偿的劳动中的不自由、无创造感,这不仅稳固了资本主义的统治,也进一步加剧了生态压力。
第四,从未来的社会制度的构想(生态危机的解决)上看,他们都主张以生态社会主义代替现有的资本主义制度。他们认为,能够真正克服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紧张状态的社会制度形式一定是根除了市场体系和完全的自由民主的制度,是建立在民主基础上的,计划与市场相结合的社会主义制度体系。他们的反资本主义,是以反资本的利润增值的本性为基础的,因此,他们认为不能指望目前垄断资本的基础上能够产生绿色的民主性社会和国家,只有真正的超越了资本的,进而超越资本主义制度的社会体制才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另外,他们也反对其他绿色思潮对资本主义制度条件下的经济和技术乐观,并且将价值和文化领域的变革视为微乎其微的力量。但在实现方式上,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主张激进的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直接代替资本主义,而生态社会主义则认为应采取非暴力的、政治的、革新的手段来促成社会制度的变革,在本质上仍然为超越社会民主主义理论的窠臼,有一定的乌托邦色彩和自我矛盾之处。但从本质上说,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和生态社会主义在未来的绿色社会的目标上是一致的。我们可以通过进一步对比戴维·佩珀对“生态社会主义”的“四要素组合”的界定来更加清晰地理解这种差别。他认为,生态社会主义是一种(弱)人类中心主义形式,是对引起生态危机原因的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和结构主义)的分析,社会变革所选挥的是走冲突与集体行动的道路,在前景上,必然是绿色社会主义的发展目标。不难发现,事实上生态社会主义和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差异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更加侧重马克思及其他经典学者相关著述的理论来源及其方法论意义,而“生态社会主义”更加强调一种未来绿色社会制度的设计及其政治战略,并且实际上,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和生态社会主义已经基本完全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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