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的动物,二手的人类
开始写这本随笔的几天前,我和同事因为一桩与插画有关的工作拜访了一位朋友。
你知道吗?我们人类——从很多方面讲——每个人都对应着世间的一种动物。
我吓了一跳,因为话题就这样随随便便地转移到我们事先根本没有预防的内容上来——由于我们谈的是严肃的自然科学,而在这之前我们聊的是插科打诨的艺术工作,两者之间的鸿沟就像岩石和空气,但是要填平这道鸿沟非常容易,因为我们当中有准,我不记得是谁了,说了一句“事物时间心灵对我们来说都是模糊的”之类的。在抽象层面上,任何事物和话题都可以串通,在高级意识层面上,没有分类学,就如同当我们把宇宙细化为原子、粒子时,事物与事物之间的界限就被打破了,红蛛灰蝶、摩天大楼、一台缝纫机和达芬奇的大脑在粒子和波的层面上可以轮回。当然我们没有蠢到谈论什么十二属相,也许讨论的是一种拟态行为的现象。我有点不记得了。
几天后,我在朋友谈话中提到的网站上找到了那段话:
北美洲的米沃克人的神话传说,造物主郊狼将世界创造完之后,他想造人,可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呢,他心中没底,于是他把动物召集起来,大家一起商量。狮子说,它希望人有一个大嗓门,像它一样,使所有的动物都害怕。灰熊说,入应该有很大的力气,行动要敏捷,能无声迅速地跑步。雄鹿说,人如果没有头脑就显得呆蠢。猫头鹰说,人如果没有翅膀,就没有用处了。最后,造物主郊狼结合了这些优点,就造出了人。那是一本有点伪科学的电子书,但是我读出了隐藏在其背后的意思,大概是说人是一种二手的动物,是由地球其他动物的基因组合起来的,人身上所有的零件都是从动物身上借来或偷来的。从模糊科学上讲我们人类的身体还留存着许多动物的特征。比如人身上有许多陆地生物的遗存,其中属猿类的最多。此外还有其他动物的特征,如欧洲人蓝眼睛就是狼的双眼的翻版;非洲人的面孔有黑猩猩的特点。另外,人类在体表上还与海洋动物很相像,如人的皮肤都是光秃秃的罕有体毛,与它们一样都有较厚的皮下脂肪,对体内盐的平衡毫无感觉,和它们一样通过汗腺排出体内的盐分,等等。
就是说,人是动物优点的集合。作为一个物种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我不反对在某种意义上,或者在局部形象上我是一只二手的组装动物。但是我害怕我们与动物间的这种联系和相像,因为这种拟态现象实际上意味着一种缺陷,即人根本不独立、不独特、不自然、自我严重缺席,要不为什么不说所有的动物都模仿人身上的某部分呢?当然不是讲故事的人出于一种毫无意义的谦逊。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一直以来我对人和事物之间存在一种未知和令人无法把握的东西感到很不支,这种不安正是因为我觉察到了我们是上帝一种不稳定、随时需要完善的产品。虽然很多时候,正是我们与事物以及动物之间这种令人无法把握的东西形成了文学、哲学和艺术。
“每样东西都是破的,”约翰·伯格很多年前在他《我们在此相遇》-书中写道,“每样东西——那些山脉,那些麦秆之海,那个在下面荡啊荡的小孩,那辆车,那座城堡,每样东西都是瑕疵品,而且打一开始就有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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