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和斯格特带着我太祖爷爷翻山越岭一路往东,也就是朝着深山老林的方向。穿过桑塔·撒贝尔山谷,绕过埃尔昂矿泉,走了近两个时辰,最后停在梅沙·格兰德山脚一片橡木林中。当时正值夏末秋初,山里气温低,霜寒露重,地面已经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橡树叶子。
比利和斯格特俯身跪地,扒拉开落叶,对我太祖爷爷说:“看,就在这儿。”
太祖爷爷不解:“哪儿?”
“这儿,中国人。”比利举起一块沾满碎叶的土疙瘩,“这玩意儿吸土屑,也吸枯碎的叶子末。个儿越大,吸得越多。”
太祖爷爷接过土疙瘩,拂去表面的尘土和枯叶,一块红艳艳、光闪闪的紫红碧玺就出现在了他老人家眼前。后有矿业专家证实,那里确实是一片极少见的“tourmaline blanket ledge(碧玺露天矿脉)”。
比利和斯格特告诉我太祖爷爷,这块地是有主的,它实际上是丹诺尔产业的一部分,业主就是丹诺尔先生。
太祖爷爷本想问问这位丹诺尔先生叫个什么名儿?官拜几品?在何处发财?上哪儿能找到他?可他还是忍住了。在没有十分的把握之前,太祖爷爷不想把这件事搞得太张扬。
爷爷说,我太祖爷爷这个人最大的能耐,就是能沉得住气。若是换了别人,找着那么多的宝藏,早就扯旗放炮、欢呼呐喊闹得人尽皆知了,可我太祖爷爷不这么做,他不动声色,前后花了差不多小半年的时间,先将弗斯鲁克谷一带各店主手里的托玛琳逐一收购过来,再送到华昌隆货行一倒手,成百上千倍地赚。等手中的资金攒足了,地价行情也打探清楚了,太祖爷爷这才找了个机会面见丹诺尔先生。
丹诺尔先生名叫亚当·丹诺尔,按照中国人的说法应该是当地的一个大地主。丹诺尔家来得早,在淘金热之前就到了加利福尼亚,当时政府鼓励白人圈地,丹诺尔家就圈下了从海岸到山里窄窄的一长溜地。可是等到后来加州发达了,北边开出了金矿,南边钻出了石油,却都没有丹诺尔家什么事儿,因为他们家那块地两头都不靠。所以几十年下来,这亚当·丹诺尔仍只是一个在土里刨食的农夫。
丹诺尔产业在山下的平原地带开垦了农田,山里因为没什么出产,便闲置荒搁在那儿。丹诺尔先生长年在山下种土豆,很少进山里来,也并不在乎别人在他的领地里伐一棵木或猎一只鹿什么的。
太祖爷爷面见丹诺尔先生,编了一套现成的说辞,说他和几个经商的朋友,因患风湿症需要经常到埃尔昂矿泉水里泡泡,一来二去就动了心思,想就近买块地搭间房也好有个落脚之处。
丹诺尔先生寻思,山里那块地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有人看上了愿意出钱买了去,何乐而不为?
这笔交易做得很爽快,双方在地契上签字画押后,丹诺尔先生对我太祖爷爷说:“齐了。等我得空上政府那里存一·个档就完事了。”
太祖爷爷还催一句:“你可快去。”
丹诺尔先生说:“不急,不超出三个月就行。我眼下正忙着春耕呢。”
太祖爷爷当晚赶回山里,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他的大侄子和陈老爷爷到了梅沙·格兰德山脚下的那片橡木林。扫去落叶后,光躺在地面上的碧玺就让他们捡了整四天,人挑肩扛昼夜兼程送到华埠的华昌隆货行,一次就净得一千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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