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细品娇娜,也和我现时的阅读心境有关。中年之后,一切都缓慢下来,对文章中的细皱之处,就比较关注一些,对故事的背景也留心得多些,对诗书画文之类的静谧之物,感受得也丰富一些;而所谓的感情故事呢,倒是次要的了。《娇娜》一文,让我感觉自己阅读的感悟能力又有了一些长进,如重塑修身。
可见,蒲松龄的写作之论,是推崇蕴藉的。正是这蕴藉,使得露着的一半掩起,掩着的一半打开,富于咀嚼的趣味。蒲松龄也是聪明的,他清晰稳固地用每一个细部展示他渊博的才识。
现在想来,是我辈有福,幸好蒲松龄没有考中秀才,反是个大闲人,因而有功夫浏览闲书,能够涂绘古事,炫炫博雅,养成内心的一片诗意华美。书中演绎的闲情,时浓时淡,如茶气一般迷离氤氲,修饰着凡俗人生。
明清以来,于说部中炫才学,也成一景。无事时重读《镜花缘》,又深深感到了这一点。其中李汝珍抖露的知识,可谓细针密镂,奕奕煌煌。但,蒲松龄是才子之笔,他笔下的才学是淡墨,他能够化,因此不突兀,不牵强。而“镜花缘》一书,堆砌才华过于浓重,就略嫌作态了。
关于孔雪笠,从女性读者的观感出发,对于此人,并不为己喜欢。他先对会弹《湘妃》曲的香奴感兴趣,而后又对娇娜产生好感,并且说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话来,可见,娇娜于他,曾是心头之重。但是,最终成为他“艳妻”的却是松娘,这自然是因为松娘侍奉婆婆很孝顺,她的美丽贤惠也远近闻名。
这,就使我品评的口味静止在一个不太舒服的感觉上——说实话,我是不会对孔雪笠这样的才子抒情的,他所谓的“颠倒衣裳”,其实不过是一首言情小曲。他所吟出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顿然成了可笑的灵感创意。
倒是蒲松龄体贴,他是个温和圆通的读书种子,尚能识得,念着娇娜救了孔雪笠一命,孔雪笠必得报恩才好。于是,安排了皇甫公子一家遭难,求救孔雪笠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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