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一个山脚下，住着一家三口人，老两口和一个儿子。儿子叫寒露，二十来岁，为人忠厚，像有几分憨气。可他摇耧撒种，扬场放磙，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三里五村都夸他是个好庄稼把式。寒露没成亲，老两口心里总是放不下，就央亲托友，到处打听哪庄有像样的好姑娘。老两口心里盘算：寒露不老能，得找个精明点的姑娘当媳妇，好当家理事。
后来听说东庄有个名叫养麦的姑娘很聪明，究竟咋样咧?寒露妈不放心，想先去试试。她拿了几尺布，装着是找人帮忙做衣裳哩，来到荞麦家。一瞅，荞麦长得细皮白肉，苗苗条条，跟一朵花儿样。寒露妈心里就喜欢上了，忙赔着笑脸说：“姑娘啊，我听说你心眼儿好，手又巧，今儿个想给你添点麻烦，就这几尺布，给俺娃儿做件衣裳。”荞麦见老人白头丝窝，眼也不济事，赶紧接过布，笑吟吟地说：“大婶，只要不嫌俺手笨，俺就帮这忙，可不知要做件啥衣裳?”寒露妈说：“家寒底薄，做件衣裳想多派点儿用场，说出来您不要见怪，这几尺布，要做一件长衫，一件短衫，再做一件床单。”姑娘猜中了老人的心思，说：“中啊，三天后来拿吧!”
三天过去，寒露妈去到荞麦家。姑娘送给她一件长衫，细密密的针脚，活做得真好。她心里喜欢，脸上却装成不满意的样子说：“我叫你做三件，你咋只做了一件啊?”荞麦把那衣裳抖开，架在身上说：“这是长衫。”又把长衫的底边往上一折说：“这是短衫。”接着又把衣裳铺在床上说：“这是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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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