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母亲体温的手袋
我有一只母亲用我的旧T恤衫缝制的手袋。这件白底色并有两道粉红条纹的纯棉T恤是我十五六岁时的最爱,所以淘汰它时,那白色已经牙黄,一宽一窄的两条粉红淡褪得若有若无。二十多年后,母亲竟然不经意似的,剪掉袖笼以上部分,把它手工缝合,这就是手袋的底儿,那么T恤的衣边自然是手袋的出口,保留原本工整的做工,只在上面并排挖两个小圆洞,锁一圈精致的花边,再把平日收藏的一条明黄丝带穿进去,这样它就有一个松紧自如的进出口,是一只真正的袋子了。 母亲裁剪、缝纫的过程我没有亲眼见,但是,有一个深秋,我和母亲对坐在滚热的炕上说着闲话,偶尔也瞥一眼窗外园子中那棵老苹果树正飘落的叶子。母亲说:“差一点我就忘了。”回身从炕琴柜里拿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东西,放到我面前,我把它铺展开,简直惊喜住了。 捧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端详,只有母亲才有这样的好针线,母亲用最结实的“倒古”针法,在去一针回一针中,一排芝麻粒一样的针脚,均匀、整齐又漂亮--八十岁的母亲啊,难为了您!我真的不知道,戴着老花镜都看不清东西的母亲是怎样的……一种让我心疼的温暖弥漫了我的身心…… 我十八岁离开家,从此与母亲聚少离多,家是我小憩的地方,母亲是我梦中的思念,及至结婚生子,母亲的家却成了娘家的标志。偎在母亲怀里,这个从前做女孩时最平常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渐渐被莫名的羞赧碍着了。 但是,现在我有了带着母亲体温的手袋。母亲的巧手使一颗被时间蹉跎又因尘世的纷扰而漂浮甚至痛苦着的心温柔而安定。平日里我把手袋放在被橱中,起卧的空间就有了母亲的气息;出差带在身边,里面装上我的贴身衣服,旅途疲劳时悄悄地拿出来枕着,于是,在颠簸中仿佛偎在母亲的怀中,或是枕在母亲的腿上了。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