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埋在历史深处的故事
历史就是我们的母亲。
我们每个人,都结在历史母亲的脐带上。
我们的母亲.可能非常优秀,可能很平常,也可能犯了错,但,她仍然是我们的母亲。
我们的母亲也许经历了太多太多,甚至九死一生,但,为了她的孩子,她要坚强地活下去。无论生活怎样,母亲都要承受。我们的母亲也许会生好多孩子,她们的孩子有好的,也有差的。但,他们都是母亲的孩子。
即便我们扯断了脐带,大了,远离了母亲,我们还是不会忘记我们的母亲。
在历史母亲的怀抱里,有一组非常独特的词汇,一直鲜为人知。
这个词汇就是:日本遗孤。
我几乎遍查数十种中外辞典类工具书,没有这个词条。
它们一直被历史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词条的背后,是一部惨烈的悲剧。
这部悲剧的开篇,发生在1945年。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65年了。65年,有多少建筑,坍塌了又重建?又有多少人作古,多少人新生?
然而,这幕上演T65年的悲剧仍旧没有结束。
我一直放不下这些人、这些故事,它们是我的一个深深的痛。
痛的是,当年日本侵略者在我的家乡沈阳“柳条湖”悍然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九—八”事变,罪恶地烧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火后,受害的不仅有我的同胞,还有那么多日本平民。
“日本遗孤”,就是被当年的日本政府推上祭台的替罪羊。
这些说不清自己“来历”的人,从中国回到日本后始终得不到“国民待遇”,一些人生活非常困窘。为此,孤儿们起诉了上百起,抗争了几十年,要求战争索赔。
在日本仙台、山形、东京、长野、名古屋、京都、大阪、冈山、福冈、鹿儿岛10个地方法院,以及札幌、东京、名古屋、大阪、广岛、高松6个高等法院受理了遗孤诉讼。但这些诉讼均以原告败诉告终。
孤儿们不服气。孤儿们打着各式标语,呼喊口号,进行着不屈不挠的示威游行。衣着和面相,已透出他们生活的困窘,但也透出他们的坚韧与决心——有人拄棍而行,有人要儿女搀扶。有个半条腿的人,冒着严寒,在雪地上爬着,手里也举个要求“战争索赔”的标语……
居民们围过来看热闹,不知道这些老人们“闹什么”。很少有人看得懂。是的,日本政府的这个“陈欠”太久了。想想吧,1945年日本战败时,哪怕孤儿们当时只有1岁,如今,也65岁多了。那么,年龄大些的呢?
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2007年1月31日。当时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官邸亲自接见了中国遗孤索赔诉讼案原告团的7名代表。安倍和善地向大家摆摆手,向厚生省劳动相柳泽伯夫及自民党政调会长中川昭—下达指示,要求考虑到遗孤中高龄老人生活的问题,研讨新的生活援助制度。安倍还这样强调:“考虑到大家的辛苦与目前困难的生活状况,在法律问题和法院判决之外,应考虑新的对策。”
首相发话,孤儿们个个笑逐颜开。
这下好,盼了多少年的事,终于要出头了!
池田澄江(中国名叫徐明)开朗地说:“我们回去听信吧,既然首相表态了,我们还有什么不信的?”
那时,前川清子在东京给我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前川清子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安倍首相亲自说话,这回.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有人还是半信半疑:1945年后,日本换了48任、30位首相,有谁把我们这些战争受害者当回事?
没几天,安倍下台。安倍的承诺,还能指望吗?
于是,孤儿们再次起诉,再次走上街头游行,再次派代表上访新任首相。
2007年12月5日。新任日本首相福田康夫,也在其官邸接见了在华遗孤代表。如果说,安倍晋三是日本二战战败后,第一次触碰这根敏感神经的日本首相,那么,福田康夫则是第一次着手解决这个棘手问题的首相。然而,这却是历史性的突破!从二战后第42任首相铃木贯太郎算起,到福田康夫的第91任首相,间隔了49任,时间跨度长达63年1重要的是,对此,哪任首相都心知肚明,却个个“绕行”。不言而喻,49任首相都远远躲着,谈虎色变,其中必有难言之隐。
还好,遗孤们终于熬出头了!
福田康夫很客气,以贵宾式的礼节,把遗孤代表让进官邸会议室。当福田听了遗孤们的战后遭遇后,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撼和感动,热泪滚滚。福田说:“我们迟迟没有对大家给予足够的关心,对此表示歉意。”此后,他兑现了前安倍首相的承诺。
遗孤代表池田澄江当场表态:“非常感谢政府为我们制订新的支援措施。我们将作为日中友好的桥梁做贡献。”
当时,前川清子再次从日本东京给我打来电话,把这个喜讯告诉我。
然而,我的心却波翻浪涌——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抗争,他们终于获得日本普通民众的“国民待遇”。而此时,不少为此而奋争了数十年的战争孤儿早已作古!如果他们泉下有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群体,也一再受到中国高层领导的关注。
2007年4月12日上午。中国总理温家宝在日本东京国会作深情演讲,感染了数百国会议员,他们一次又一次拍疼了手掌,声若风暴。不少国会议员头一次知道,二战后,中国人救助了数千名被遗弃的日本孤儿,饱受战争创伤的中国人收留了他们,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拯救回来,并抚育成人。中国老一辈领导人聂荣臻在战场上救助日本孤儿美穗子,并想方设法把她送回到亲人的身边。美穗子1980年携家人专程去中国看望聂荣臻,这个故事感动了许多人。
直到今天已经有2513名日本遗孤返回日本定居,他们当中许多人回国以后自发地成立了诸如“中国养父母谢恩会”等民间团体,并且在中国捐建了养父母公墓和感谢中国养父母碑。其中有一个碑文这样写道:“对中国养父母的人道精神和慈爱之心深深地感激,此恩永世难忘!”
2008年5月6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踏上日本国土,开始为期5天的国事访问,这是中国国家元首10年来首次访问日本。胡锦涛要办的事情太多,可限于时间,只好减了再减,却把接见日本战争遗孤纳入日程。5月8日,胡锦涛在日中友好协会举行的欢迎活动上,亲切会见了战争遗孤的代表。遗孤们很是感动,纷纷向胡主席表达他们对中国养父母的感谢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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