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正问：“国庆节放假前就要求你抓紧时间组织施工，怎么就干那么一点？”
钱良说：“施工队的人都忙着种麦子，就昨天才开工！”
就在这时，一辆奥迪轿车开过来，停在吴正等人身边。先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30多岁、身材粗壮、鼓眼乍腮的男子。他叫钱力，钱老板的侄子。他殷勤地拉开后面的车门，躬着腰，一只手护着车门的上沿，服侍钱老板下车。
钱老板60多岁，身体略胖，皮肤红润而少皱，灰白的头发向后梳理得很整齐。他是平凉县建筑行业的排头老大，明元建筑集团公司董事长，县政协常委、县工商联合会会长，名叫钱豹，外号“金钱豹”、“钻天豹”。目前，他还是柳树村的村主任。
吴正和练财忙笑脸相迎，几乎是同时说：“钱老板，您来了！”
钱豹微微地点点头，把不满的目光投向工地。
这时又从车上下来一个漂亮女孩。你看她那脸蛋儿，白里透红，红里闪亮，模特身材，秀发飘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的朝气。但见她一身职业装束，妩媚而不妖冶，凤眉杏目透出几分沉稳和机智。她就是钱老板的宝贝女儿兼得力助手钱惠。钱惠很有礼貌地跟吴正和练财打招呼：“吴哥，练哥，你们好！”吴正和练财连忙笑着跟钱惠说话：“你好，你好！妹子也来了！”
钱豹冲钱良嚷：“你咋回事？连施工安全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工程？”钱良连忙说：“你放心叔，这种事我保证不让再发生！我派几个弟兄轮流值班，昼夜看护工地！”吴正对钱良说：“这可是关系着你们爷儿俩切身利益的大事，也是关系着全镇经济发展的大事啊！”“兄弟明白！”钱良又向吴正表态：“请镇长放心，我一定不让再出问题！”
就在这时，吴正手机响了：“嘀……”吴正一看来电号码，连忙接听，连连点着头说：“好好好，我马上就到！”合上手机对钱豹说：“老书记紧急召见，我得马上去！”钱豹朝吴正微笑一下说：“去吧，有啥好事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吴正转身朝镇政府走去，练财紧紧跟上。练财冲钱豹点着头说：“钱老板，我也走了！”
钱豹两眼直直地盯住钱良，压低声音，重重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了，别总把心净放在牌场上和小妮子身上！”“嘿……”钱良干笑着说：“叔，您是不是又听谁说您侄儿的坏话了？”“狗改不了吃屎！”钱豹瞪着钱良说。钱良嘻嘻一笑说：“早改了，狗早就不吃屎了，改成吃肉了！”
钱惠不屑地看一眼钱良，对钱豹说：“爸，咱们走！”钱良连忙为钱豹拉开车门，并用一只手护住车门上沿，等钱豹上车后小心地关上车门。钱惠从另一边坐进车里，钱力仍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奥迪一掉头，一股风似的开走了。
“吴哥”，练财私下里对吴正都这么叫，因为他俩是铁哥们儿。“是不是你高升的事呀，我估计是组织上要找你谈话了，老书记先给你透个喜信！”吴正不满地说：“叫我主持沙河镇工作都半年多了！该给我个说法了！”“你当书记的事是篾子里抓窝窝--稳拿！”练财说，“听说县委在国庆节放假前研究了一批干部，马上就要公布了！”吴正歪着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一个朋友在组织部，他告诉我的。”练财说，“你当书记了可别忘了请客呀！”
吴正笑着说：“你放心，去云峰大酒店贵宾室，还是去中原市最好的饭店都行！”
练财摇摇头说：“不是那个意思。”“啥意思？”吴正问。练财说：“你当了书记别忘了把兄弟的位置往前靠一靠！”“你放心！”吴正说着与练财都高兴地笑了：“哈……”
吴正说的老书记是沙河镇原党委书记屈国，半年多前提升为平凉县主抓工业的副县长。吴正驱车来到县政府，走进屈国的办公室。四十四岁的屈国端坐着，面无表情，指一下沙发说：“坐吧！”边说边站起来拿起一个纸杯为吴正接水。
吴正见屈国脸上没有一点儿喜气，没有一点儿要告诉他好消息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屈国把一杯水放在吴正跟前的茶几上，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沉吟半天不说话。
吴正觉着情况有点儿不妙，着急地喊：“老书记……”
屈国一扬手打断吴正的话，语气沉重地说：“老吴，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吴正一下子紧张起来，身子猛地往上拔了一下问：“啥坏消息？您说吧，我能承受！”屈国用低低的声音说：“县委常委会已经研究决定，任命郑纲为沙河镇党委书记，马上就要公布！”“啊？”如晴天霹雳，陡然之间，吴正被震得神色惊愕，“咋会这样儿呢？我都主持工作半年多了……”眼眶里一下子急出了泪花。屈国从纸筒里抽一张纸巾，站起来递给吴正，劝说道：“老吴，你一定要冷静！”吴正接过纸巾，擦了一下眼泪，猛然提高声音，带着哭腔嚷着：“我能冷静得了吗？这下我就完了！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接您的班，盼到现在落场空！”
屈国说：“你怎么就完了？”吴正嚷着说：“我都四十岁了，实指望接您的班，把书记干一任，努力在四十五岁之前升个副县。这书记都没干上，副县还有啥希望哩！”
“那你打算咋办？”屈国问。吴正把身子瘫软地往沙发上一靠，失望而痛苦地说：“还能咋办？”屈国把脸一板说：“就你这副熊样儿，可真完了！”“那您说我该咋办？”吴正一副绝望的样子。
屈国说：“你都主持工作半年多了，却不让你接任书记，这里边肯定有重要原因，你应该把头脑冷静下来，谨慎对待！”吴正不服气地说：“能有啥重要原因？还不是因为县委老书记突然调走，把香烧到神屁股后头了！”屈国严肃地说：“不管怎么说，你必须冷静地面对现实。”吴正把两手一摊说：“那您说咋办吧！”
屈国站起身来，缓慢地踱了几步，强调说：“我讲几点意见。第一，做好老上访户的工作，不要叫他们再折腾，尤其是不能叫他们在郑纲上任时趁机闹事。你知道不知道，新来的县委书记高炬原来是中原市委负责信访工作的副秘书长，就是他在常委会上把你否掉的。他手里很可能有告你的上访信。如果不把老上访户控制住，他们再一折腾，高炬直接一过问，恐怕你要倒更大的霉，而且连我也可能受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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