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去看中国的物品器具时,你就无法拒绝一个强烈的印象:粗制滥造。那些活,总是做得简陋而粗糙。那些做活的人,既不求精细也不求漂亮。仿佛,只要有那样一些东西,便也就是制造的目的与终点了。
二十多年前,我在北大读书时,住在三十二楼的四楼,,打开水时,要到二十八楼去。宿舍里有四只水壶,其中有两只还是北京产的名牌水壶(我真不好意思说出这个品牌),那壶把简直就是块薄铁片做成的,抓在手中,犹如抓着一把锋利的刀片。当我从二十八楼将四壶水提到三十二楼四楼时,总是迫不及待地将门踢开,立即放下水壶,然后不住地甩着被壶把咬割得很疼痛的手。甩了一阵,再去看看那几乎要流出血来的咬痕,又不住地用嘴去呵护着。令人伤感的是,直到今天,那水壶的把依然本色不改,一如从前,锋利如刀。这些制造水壶的人,他们的手难道就失去知觉了吗?难道连一丝一毫的手感都没有了吗?
从中关园搬到燕北园之后,我要添些餐具,跑了好几家瓷器店,竟然没有挑出几只我稍微满意的碗来。且不说那图案几十年来就那么单调的几种,光那碗的大小,就很不相等,还不怎么圆,十只碗叠在一起时,总是那么令人揪心地晃荡不止。那碗底粗粗拉拉,初时不在意,在刚买回来的一张饭桌上拉来推去的,竟将那崭新的桌面犁出一道一道痕来,让人心疼不已。我只好拿出去,在走廊的水泥地上一只一只打磨它们。
有些活儿,本应是充满柔性的活儿,但那些人就是没有轻重,一拿一扔,一敲一砸,能让你一阵阵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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