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的边关的人们从来都是惧怕静谧的黑夜的。无数个夜晚,敌人趁着浓浓的夜色鬼魅般赫然出现在眼前,手拿刀枪,面目狰狞,如索命的无常,还没交战,就已经在气势?矮了半分。
今夜,在齐晋边境是注定要发生一些什么的。不是因为凌晨时分大地被一团突然而至的神秘的浓雾所笼罩,而是因为晋国秣兵厉马多年,是注定要向齐国这个孱弱的近邻发起攻击的。
这攻击说来就来。齐晋边境一个不大的要塞城楼上,一名戍卒怀抱着长戟,身体靠着柱子,睡得香甜。突然,平静的空气被撕破,一支羽箭贴着戍卒的头皮滑过,砰的一声钉入柱子,只留下箭杆“嗡嗡”乱颤。戍卒猛然惊醒,警惕地四处察看,但见四周只有浓雾,不见人影,正疑惑间,抬头看到插在柱子上的箭,箭杆上绑着一份黄绢文书。戍卒惊出一身冷汗?赶忙起身拔下箭,从城楼往下四处查看,浓雾之中依稀可见几个人影,正向要塞走来。
有敌情!戍卒跌跌撞撞地跑进城楼向上级回报。楼内军官听说有敌情,连忙起身到女墙察看,一边走一边看着戍卒呈上的黄绢文书——这分明是一封战书!
此时,雾中几人已然来到城下,是晋国的一名军官和两名马弁。晋国军官态度倨傲地看着城上,很不把小小城楼放在眼里,放言道:“上面的人听好,汝主景公无道,宣叔大将军奉寡君之命,率领二十万大军前来讨伐!”说毕,侧身挥手——此时,浓雾悄然散去,迅速、神秘,正如其鬼魅的来——远处一大片兵?暴露在莽原之上,“晋”“燕”旗帜迎风飘扬,但见战车千乘,步军十数万,阵形齐整,威武雄壮,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杀气冲天。朝阳映照着晋燕联军的盔甲,一片金属的海洋,炫耀着不可战胜的力量。
晋国军官转身带领二马弁回营,留下一片傲慢。
齐军军官见敌人使者离去,再也撑不住了,冷汗直流,昏倒在地。
在告急文书没有到达国都之前,临淄的夜像往常一样,安静而祥和。齐相晏婴在书房中漫无聊赖地看着简牍,眼皮却不听使唤,疲惫地打着哈欠。
随侍的仆人见状?体贴地说道:“大人,时辰已晚,您歇息吧。”
晏婴点头,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向内室。
突然司阍从外面一阵风似的跑来,惊呼:“大人!大人!主公驾临!”
主公深夜来访,不知有何事情,晏婴皱起眉头,口中却道:“接驾!”
当晏婴急匆匆跟着司阍来到门口时,看到的却是轻松惬意的齐景公,悬起到半空的心不由放了下来。
晏婴行了见面礼,问道:“主公深夜驾临,是否是敌国入侵?军情紧急?”
“没有!”
“是否是有人谋反?犯上作乱?”
景公大大咧咧地道:“没有!没有的事!有相国?,谁敢?!”
晏婴面容这才恢复平静:“哦,那晏婴就放心了。”
景公道:“寡人在宫中百无聊赖,就来看看相国。寡人带了宋国进贡的美酒,与相国共饮!”景公一挥手,侍从将美酒从车上搬下来,要往相府抬。
晏婴伸手将侍从制止,道:“主公既然没有国事相商,那就请起驾回宫吧,晏婴要歇息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景公碰了个钉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
晏婴语气坚决,道:“主公请!”
景公见晏婴下了逐客令,好脾气地摇摇头,一挥手,与众随从上车走了。
齐景公不是一个脾气好?人,但是惟独在晏婴面前是一个软柿子。他知道,论治军之方,晏婴高他一头,论平国之治,晏婴无人能及。所以,他对这位相国向来言听计从。此事,在别的国君,早就一纸“欺君之罪”拉赴刑场了,在他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优哉游哉的琢磨能陪自己把酒言欢的人。
一阵凉风吹过,景公想到了大臣庄贾。庄贾为人乖巧,甚讨景公欢心。想及于此,景公便驱车赶往庄贾的府邸。
此时,庄贾已经入睡,听说景公造访,急忙翻身而起,胡乱套上衣服就往外跑。齐景公看着庄贾衣衫不整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庄贾再次拜倒,道:“微臣衣?不整,请主公恕罪!”
景公哈哈一笑,道:“无罪,无罪!你是接驾心切,这是你心中有寡人啊!庄贾,寡人欲邀你共饮,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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