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生命就这样一点点地被它织入和消磨了。我忽然想起来,最初人们对时间这东西的构想,也许就是这雨在作怪吧……滴滴答答,淅淅沥沥,都是雨滴的声音。除非人是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才会“思想”,那雨把人闷得闲极无聊,便来思考这生命和存在了。想起一位哲人的说法,时间不过是被“虚构”出来的——被什么虚构呢?被钟表,是钟表的水滴般的滴滴答答声,描述了时间的节律和脚步。这是很有些意味的。想当初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世界是一片静止和混沌,后来何以创世,有了上下古今?是因为日月经天,晨昏朝夕,还有春夏秋冬,盛衰荣枯,大自然的节律“虚构”而且描述了人最初的时间感觉,再加上人自己生命的周期轮回,遂知道,原来这世界有个名字叫永恒,而人生则有个名字叫无常。
无常便成了世界和时间的刻度。雨滴滴答答拍着芭蕉,打着梧桐,是音乐,又是刻刀,一下下把那烟雨苍茫的唐朝送走,渐行渐远,然后是多愁多病的宋,日渐衰弱的明和清……读读这些句子就觉得,他们是这样地近,又是这样地远。适才还是李商隐的巴山夜雨,那人还在羁旅中颠沛流离,想着那遥无尽头的归期和捱到将来某一天的温柔之乡,再来回忆这一刻的凄迷。而现在,这一切旱已是古时的一片烟梦了。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雨还是那雨,人却早已经换了多少代。多少美丽或者凄凉的人生都曾经属于此在,可现在,都被这雨一滴一滴,送进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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