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默的诗,给我的印象,是并不刻意给自己规定或限制什么规范。多主题,多声部,或无主题,随性而发,变奏交响,使得他的诗,视域与题材,涉猎极广。时代运行的关注,历史沧桑的感喟,人类苦难的凝视,个人情怀的书写,先贤旧物的对话,旅行思乡的吟咏,街头社会的掠影,自然物像的发现,林林总总,尽入诗思,流诸笔端,自成一境。<br> 诗人的襟怀和良知,让他有一副宽阔向外的热心肠。他的诅咒、悸动与描绘,浸透着一个诗人蕴藏的人类的大爱、愤怒与悲悯,如《战争,偶然》、《死亡,再会》、《班达亚齐,请别偷偷的哭泣》等。他走近人类古老文明的遗存,穿越悠远的历史册页,在与辉煌废墟和文明精英的对话中,完成人类精神最高境界的赞颂和阔大无比的襟怀的创造。如《世界,遗失的零件——仿玛雅金字塔》、《贝多芬》、《夜宴王勃》。在《我的砚台里有一个港湾》等同类题材的许多诗里,诗人反复倾诉内心流淌不尽的对于中国悠远历史文化的系恋,在其中寻找自己精神依存的渊源和艺术创造的灵感。<br> 他的许多写景咏物诗,能在最最普通的日常生活事物中,发现别人所未发现的诗意。让人读了之后,不能不感叹他的敏锐和才情。从最常见也最枯燥的一把铲子,他会如此写道:“每天每天,不停地晃荡,摇摆,挖掘/希冀让自我心灵寂寞的田亩/总是阳光普照,一片青青。”(《铲子》)凝视抚触夜深甜睡的小女的一缕黑发,他想到了“一缕缕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夜与眉睫》)。他咏物诗之最上乘者,又往往能在被别人忽略的物象中,有仅仅属于自己而不属于别人的智慧与美融为一体的独到发现。如“从这匹柔软宝蓝色的夜出发/黑眼睛的意象如不断生长的喷泉/一丝丝,一瓣瓣/自心的五彩的花房/神秘而潇洒的拍出”(《喜鹊与丘壑》)。另一首诗《我只是一只没有体积的杯子》,概写超脱某种境界的人生之瞬间感悟与哲思,睥睨万物而自身一无所有,文字空灵隐约,闪烁迷离,开阖自如,不露斧凿,颇有一种大将气魄,可能是这个集子中我最喜欢的诗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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