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由李靖谒见杨素开始,引出杨素府中的歌伎红拂。红拂姓张,名字不详,称为“红拂”是因为她出场时拿着一支红色拂尘。红拂见李靖时便慧眼识英雄,之后更乔装夜奔,从中足见她见识非凡,机智大方,又显示了对自由爱情生活的勇敢追求。红拂的识力不凡,不仅识出李靖可以托付终身,更可看出虬髯客的不凡,与之结义兄妹。难怪《红楼梦》中的林黛玉曾赋诗赞日:“长剑雄谈态自殊,美人巨眼识穷途;尸居余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今译:李靖长揖不拜雄辩善谈神态不凡,红拂眼光敏锐看出穷途中的英豪。杨素死气沉沉腐朽将亡的府署,怎么能够困留得住女中的大丈夫?(杨世洪《红楼梦诗词鉴赏》)]
小说由李靖和红拂女,再引出本篇的主人翁虬髯客。虬髯客姓张,名字不详。他为人豪俊卓异,疾恶如仇,一诺千金,是世间奇男子。虬髯客本胸怀大志,想一展身手,逐鹿中原,但自从认识“真命天子”李世民之后,被其英姿气度所折服,识英雄重英雄,知难而退,将家财悉赠李靖,嘱咐他尽心辅佐李世民取天下,自己则与妻子、奴仆,乘马而去,并在异地称王,是为扶余国主。
小说从杨素到李靖再至红拂、虬髯,最后虚写李世民为真命天子,层层推进。后世武侠小说也多用此法,如金庸《射雕英雄传》先写江南七怪,再引出全真七子,进而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可谓层层起伏,波澜壮阔。
细节处见神采
《虬髯客传》中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其中通过细节来表现人物性格,更是唐传奇优于六朝小说的一个明显特征。如风尘三侠在灵石旅舍巧遇一节,便充分表现了细节的生动。故事说到李靖和红拂“将归太原。行次灵石旅舍,既设床,炉中烹肉且熟。张氏以发长委地,立梳床前。公方刷马”。李靖、红拂在前赴太原途中,投宿客旅时,红拂站在床前梳理长发,李靖则忙着刷马。“发长委地”四字又为红拂的“殊色”添上美丽的注脚。李靖、红拂本来安静亮丽的画面,忽然被一位不速之客扰乱:
忽有一人,中形,赤髯如虬,乘蹇驴而来。投革囊于
炉前,取枕欹卧,看张梳头。一个中等身形的豪客,赤髯如虬,外形已自古怪,骑着一匹拐脚的驴来到,把一个皮革包袱一扔,就斜卧床上看红拂梳头。这个举动无疑十分冒昧,但也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个粗犷不羁的男子会是什么人呢?再看李靖的反应:“公怒甚,未决,犹亲刷马。”看到别人对妻子无礼,当然恼怒,但还未看清形势,不知豪客意欲何为,是以“未决”。这时李靖选择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刷马,这种克制和冷静,正好和虬髯客的不拘礼节形成对比,也与之前李靖与红拂私奔时“愈喜愈惧”的性格心理相呼应。红拂女在这个场面中的反应最令人击掌:
张熟视其面,一手握发,一手映身摇示公,令勿怒。
急急梳头毕,敛衽前问其姓。卧客答日:“姓张。”对日:
“妾亦姓张,合是妹。”遽拜之。问第几,日:“第三。”问
妹第几,曰:“最长。”遂喜日:“今夕幸逢一妹。”张氏遥呼:“李郎且来见三兄!”公骤拜之,遂环坐。文中先写红拂处变不惊,大方应对。这和她的出身很有关系。红拂是司空杨素家的歌伎,见识世面颇多,不会如同小家碧玉般,一见陌生男子便含羞回避。这和她之前勇于私奔的性格也遥相呼应。她的做法是先注视怪客的面孔,仔细打量。与之前见李靖一面便与之私奔一样,不过打量李靖意在私定终身,而打量虬髯客,则看出他是可以结交的奇男子,于是立定主意与之结拜。另一方面,红拂细心地体会了李靖的心情,暗示李靖先不要生气,再上前与虬髯客结交,充分显示了红拂细心有礼、豪爽大方的性格。小说成功刻画了虬髯客的豪爽、红拂女的见识、李靖的才智,三人各具风姿,被后世誉为风尘三侠,客旅相遇成就一段人间传奇。
除《虬髯客传》外,唐传奇中还出现了相当一部分的侠义小说,如裴铡《聂隐娘》、《昆仑奴》及袁郊《红线》等,或反映藩镇割据下军阀争斗,侠客报主人恩情、为和平出力;或为侠客仗义除奸,除暴安良。其中出现的侠女形象,更是光彩照人。唐代之前的侠义小说描述武功极简约,至唐代传奇才把轻功和剑器作为侠客的特征加以演示。另外,唐人笔记中也有不少武侠故事,段成式《酉阳杂俎》、康骈《剧谈录》多有记载。
侠义小说在唐代以后更见兴盛,宋初编成的《太平广记》便专门有“豪侠”一类,记载侠义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唐人武侠传奇的出现,为中国武侠小说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可以称之为中国武侠小说的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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