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族都追求世界性,并因此会于不同的层次在不同的时期参与到世界历史,即全球历史之中来……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确认什么样的方法才是揭示文明特性最合适的途径。
在一个民族精神的观念里,有一种等同于以失衡为基础的思想,因为有些风俗或有些类型的行为会比其他的优越。文明是因选取了一些成分而界定自己的特性和独到之处的,并且它们会建立一个等级体系和“文化模式”,这里套用了鲁思·本尼迪克特(Ruth Benedict)的一本书名:
一种文化,就像一个人,有着一个差不多比较连贯的思维和行动模式。每一种文化内部,都会显现出一些不一定会为其他类型的社会所共享的典型意图(……)风马牛最不相配的行为,一旦为某个结构完备的文化所接受,常常会以最意想不到的形态变异,成为其特色的独有目标取向。要理解这些行为呈现的形式,我们首先得理解该社会情感和知识的主要动力源。
最后一句话越发有趣,因为它捍卫了两条根本途径的正确性。首先,我们知道文化模式是每个孤立文明的文化构成成分。这种相对的立场类似于某种经验主义和认识论的观念;它意味着对这些模式的普世价值的严重怀疑。此外,假如每种文明都有其自己的真理,那就只有最强大的方能在国际格局中生存下来,并以此证明只有自己才清晰表述了唯一恰当形式的真理。如果我们要树立看待事物的全球视野,就必须摒弃这种论剑式的见解……相反地,我们应该努力赋予每一种文明以其自身方式揭示人性本质追求的合法权利,并承认文明同样也渴求真理和世界性,它们只不过是它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罢了。
本尼迪克特的话语中第二个值得注意的方面,是我们要理解一个文明就需要研究其“情感与知识的动力源”。毫无疑问,对它们最好的研究莫过于对其文学和哲学表述的研究了,这就使得文学理论比之于政治学和经济学更适合于用来选取促进现今世界各国之间相互理解相互友好的方略。
我们从跨文明研究的发展中可以获得这样的教益:作家越是紧紧地保持民族性,他们也就越发的具体真实,因为他们的情感和思想会激起反响,从而推动他们的文化模式适应始终演变的环境。如此这般,他们将会成就世界性,跨过门槛进入大家都熟悉自如的行列。如果他们通过赋予吸纳的形式以“本土的地位和名分”而越多地接受世界的影响,那他们就越加普世,他们的文学也会更多地“传遍世界”。所以,那些没有特定根源的“抽象世界公民”生造的世界文学的抽象构想务必要加以禁绝。
对每一种文明专有文化模式进行传统的研究,其重要性不容加以否认,因为那毫无益处。既然每一种文明都有其自身的特质,那么贸然认为继续从事相对论的文化人类学研究毫无意义就是愚蠢的。但归根到底,他者为自我觉醒和相互理解开启了一个可能。承认其他文化和文明的重要性对于发展我们自身文化和文明可说是至关重要,其他文化不可能替代我们自己的文化,但它们对于我们自身的丰富、我们的改良和发现我们自身真正的特异性却是不可或缺的。交流是根本。这一点迄今只是从经济和金融角度在加以考虑,现在是时候着眼于跨国对话的文化层面,并以此开启世界文学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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