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清除反对者、对所有学术活动实施管制、以僵化的“民主集中制”之名破坏(俄国内外的)共产党党内民主,斯大林主义奠定了自己的体制形式。与此同时,斯大林主义凝结为一种僵化的意识形态形式,其非常片面或不完整的概念表达了既在经济上遭受残酷剥削、又在文化上受到严重剥夺的革命精英领导阶级的观点。革命之后的列宁预见到了这些危险:“当我们高谈无产阶级文化及其与资产阶级文化的关系时,事实提供的数据向我们表明在我国就是资产阶级文化的状况也是很差的。”①
但是,在俄国从落后的农业社会向发达的工业社会过渡的过程中,列宁的警告被当成了耳边风。斯大林主义在宗派性中熠熠闪光,把意识形态,即虚假的意识说成是马克思恩格斯毕生致力于由虚假意识中解放出来的真实意识。为获得对社会现实的客观认识而进行的斗争被斥为“客观主义”、对革命阶级事业的背叛。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那样,斯大林主义将“反映”和“上层建筑”概念转换成了半自动的机械运动模式。自觉的思想冲突过程不是被视为创造历史的主体,而是被当成令人不快的错误观念的阴影,或尾随在经济力量后面的不完美的反应。批评或反对意见当时以及现在都被视为资产阶级的阴谋、渗透、污蔑、恐惧或怀疑的表征。因此,将经济范畴由诞生这种思想的地方——旧知识界、少数民族——清除出去,就比改变人们的思想和生活方式要容易得多。因而,在西方,中产阶级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强烈的不自信,以及面对工人阶级态度时本能地产生的自我矮化,原本发端于对有限的、宗派性的资产阶级经验的态度的合法的自我校正,现在却滑向对立面,变成一道阻碍健全的、有信心的知识分子成长的烟幕。于是,最极端最不理智的反智主义形式出现了,它不是出现在激进的无产阶级中,而是出现在已经自我扭曲成斯大林主义辩护士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中。斯大林至少信仰他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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