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社会生活日益成为生活在媒体城市中的生活。这句话同时表明了两件事。首先,当代城市的空间和节奏与在城市主义的经典理论中有所描述的空间和节奏截然不同。其次,媒体的变化像城市的变化一样多。我在本书中展开的一个泛论是,日趋流动、即时并渗入城市空间的媒体集合,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特的社会体验模式的构成框架。我并未将媒体视为某种与城市相分离的事物——通过将都市现象转变为图像的方式来“表现”它的媒体——相反,我认为,现代社会生活的空间体验经由建筑结构与都市领地、社会实践和媒体反馈之间的错综复杂的相互构造过程而崛起。当代城市是个媒体建筑复合体,它源于空问化了的媒体平台的激增和杂合的空间整体的生产。尽管至少自19世纪中叶“城市现代化”背景下的技术图像发展之日起,这一过程就一直在进行中,但其充分的含义直到数字网络得到扩展之时才逐渐为人所知。在这一方面,就列斐伏尔对空间的具有约束力的影响和认知的意义上而言,媒体城市这一术语旨在凸显媒体技术在当代城市空间的动态生产中的作用。
虽然诸如“信息城市”或“数字城市”之类的术语更为现成,但媒体城市之所以成为我的战略选择,基于三个原因。首先,我认为,相对于密切关注当代信息与通讯技术所带来的结果,认识经过城市空间媒介化生产的更悠久和更多样化的历史可谓至关重要。换言之,“媒体城市”的形成为时漫长,在这一过程中已经历了多次不同的更迭。我的部分论点是,现代城市空间的独特实例一直以来通过特殊的媒介平台得到了清晰表达,这些媒介平台始自19世纪中叶的摄影,然后转向20世纪初期的电影,更近些时候则转向了电子和数字媒介。虽说这绝非是一种格式在其间会简单地取代另一种格式的线性的连续过程,但在清楚地说明影响都市空间的社会生产的关键转变方面,这些宽泛的界限却依然有用。其次,我的兴趣更多地在空间体验的转变,而非通过公司组织和劳动力构成来塑造城市主义的经济力量一一对于这些主题,像卡斯特尔、哈维和萨森这样的作者已予以了集中关注。出于这一原因,我发现既将“媒体”视为麦克卢汉所说的环境,同时又将城市视为基特勒所说的“介质”,会更为有益。我在这里特别关注的是由构成现代城市特征的技术、建筑和新兴社会关系问的独特纽带所建构的空间与时间之间的社会关系。第三,我想强调计算机和远程通讯与诸如摄影、电影、电视之类的老式媒体的日益聚合。这种与其说是整体的不如说是不均衡的聚合,已经改变了媒体的场所和社会功能。在此过程中,它已催生了生产社会空间的新手段,造就了社会能动性的新形式,而这些潜质正在迅速成为21世纪城市的整体维度。
书的结构,围绕一篇导言及三个主要部分构成。导言提供了一些思考当代城市中的社会空间转变的概念性符号。其余章节更多地致力于潜入这些方法在不同历史状况中的逻辑,而非对它们的“应用”。第一部分的主导话题是“大城市生活”与处于特殊历史阈限内的新媒体之间的联系;第二部分探讨公共空间的转变,而第三部分关注的是私人空间的重构。很明显,这些内容互有交叉,而非相互各奔东西。虽然每一章都自有其轨迹和连贯性,但我希望,它们会形成一种集体共鸣,能够揭示现代和当代城市错综复杂的社会生活的不同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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