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洗心”,实为对“知言”分辨活动的一种超越、融化。它摒弃了逻辑知识的活动,做纯然的审美观照:“客观的知识,实与主观的情感成反比例。”(《王国维遗书·文学小言》)“落花无言,人淡如菊”,无声无息、冲和淡雅。“遇之匪深,即之愈希”。这里的“遇”,乃是不期然相遇;“即”,却指孜孜以追求。一“即”就“希”,渺然而不可见;一“遇”即“深”,契合无间,意象融凝。这里说的又是“兴会”的道理。在“洗心”的“天籁”之中,坐者“对不可说之物保持沉默”,以自然之心熔铸万物,南宋邓椿评一位禅师的诗:“虚静师所造者道也,放乎诗,游戏乎画,如烟云水月,出没太虚,所谓风行水上,自然成理也。”明画家唐志契:“要皆默会,而不能名言”。唐诗僧皎然:“孤松片云,禅坐相对,无言而道合,至静而性同。”清代画家石涛:“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脱胎于予也,予脱胎于山川也。搜尽奇峰打草稿也。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所以终归之于大涤也。”(《石涛画语录·山川章第八》)皆是如此。
与“洗心”相对的,值得一提的还有《诗经》、《楚辞》里的“濯足”,魏晋时期的修禊风俗。前者见《孟子·离娄上》载:“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亦见于《楚辞·渔父》。如《后汉书·礼仪志》记载:“是月上巳,官民皆絮于东流水上,月洗濯祓除,去宿垢疚,为大絮。絮者,含阳气布畅,万物讫出,始絮之矣。”如夏侯湛《禊赋》、张协《洛禊赋》、阮瞻《上巳会赋》,都是跟修禊风俗有关。《韩诗》解释“修禊”风俗乃“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辰,于两水上,招魂续魄,拂除不祥。”应劭《风俗通义》说:“按《周礼》,女巫掌岁时以拔除疾病。禊者,洁也,故于水上盥洁之也。巳者,祉也,邪疾巳去,祁介祉(大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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