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也正是牟宗三关心的问题吗:物必须被如其所是地朗现为物,是以必须肯定人有康德没有许给人的智的直觉,是以人必须被肯定为有限而无限,必须被肯定为与上帝为一。牟宗三以为这是根据整个中国传统而推进或突破了康德。然而,详尽的分析当能表明,牟宗三的论述在此尚面对需要克服的困难。牟宗三此处若能参照海德格尔的关于存在的思想而发展其论述,或与海德格尔思想进行一场更全面的遭遇,他的有些困难似乎是可以克服的,甚至是可以避免的。然而,牟宗三却似乎并没有在海德格尔那里发现某种思想的共鸣。他引海德格尔只是为了表明海德格尔那一套不行。他在《智的直觉与中国哲学》序中即明言:“我不以为他的路是正确的。所以我觉得有重做‘形上学引论’(按:此指海德格尔的《形而上学导论》)之必要。我此书即可视作此部工作之再做。”⑩在作为他的全书结论的第22章中,牟宗三称海德格尔的想法为“特别”。他承认海氏思想的“新奇”,但认为他的“基本存有论”是“别扭想法”:“他的别扭想法是不澈不透而只成一套虚浮无根缴绕词语的戏论,简单地说,他的继承于胡塞尔的‘现象学的方法’对基本存有论而说是错误的。”他认为海德格尔的“思路只是中国普通所常说的一句话,即‘诚于中形于外’,或‘有诸中者必形于外”’,并将此进一步归结为“我们北方一句俗语:‘你是好样的,你站出来!’你不敢站出来,你不是一个实有,你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你就不是好样的。”这当然是对海德格尔思想的某种漫画化。在牟宗三眼中,海德格尔的这一被漫画化了的思路的问题即在于“不肯认一个超越的实体(无限性的心体,性体或诚体)以为人之所以为真实的人,所以有‘实有’性之超越的根据,所以我们可断定说这是无本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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