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12月4日,冯友兰出生在一个“世代书香”之家庭。他的故乡——河南省唐河县祁仪镇,就坐落在汉江的一条小支流——唐河——的东部,是一个风光秀丽的小镇。这条哺育着未来哲学家的小河,像流经中国广表土地上的千千万万条小河一样,静静地流淌,默默地奉献,以其无私的胸怀滋润着它周围的土地,养育着它智慧的儿女。唐河源出河南方城县西北,向南流经青台、泄源,西南经新野至湖北襄阳会白河,人于长江大支脉一汉江。唐河县即以唐河得名,古属唐州,位于南阳、泌阳、新野三地之中枢,汉魏以来,历为文人荟萃之地,尝有人杰地灵之说。
冯友兰的祖上并非河南人。“听家里传说,祖上是从山西省高平县来到唐河县做小生意的,后来就在唐河县的祁仪镇落户了。”①在祁仪镇冯家是大族,有土地1500亩,三世同堂,人丁兴旺,常有二三十口人吃饭。冯友兰的祖父名玉文,字圣征,曾去考过秀才,但没有被录取,后来就不再应试,故一生未取得任何功名。冯玉文有三个儿子:长子名云异,字鹤亭。次子名台异,字树侯。三子名汉异,字爽亭。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起名字是一门学问,它往往反映出父母对子女的某种寄托,特别是希望子女在未来人生道路上成才。在冯老先生三个儿子的名字中,都有“异”字,盖老人希望子女长大后都能成为异于寻常的人。
冯友兰的父亲台异,在兄弟三人中排行第二,清光绪戊戌(1898年)科进士。其伯父、叔父都是秀才。在中国封建社会中,“一个人成了秀才,虽然不是登入仕途,但是可以算是进人士林,成为斯文中人,就是说成为知识分子了。以后他在社会中就有一种特殊的地位。”①如果成为进士,则更进一步,就算登人仕途,可以作官了。按照这样的标准,冯友兰的家族门第,在当时可称为“书香之家”,把这种门第接下去,即称为“耕读传家”。照封建社会的情况,“耕读传家”是以乡绅地主阶层为主的社会中层层系的基本特征。因为上层社会的子弟条件优越,不必“耕”甚至不必“苦读”便可承袭高官厚禄,而广大的下层社会的农民,生活艰辛,没有更多的财力支持自己的子弟读书,因此则只能“耕”,不能“读”。只有乡绅地主因财力有余,其子女读书人仕的机会比一般农民多得多,因此具备较多的上升流动的条件,但也有一部分因坐罪、破产或其它原因,脱离中层层系而向下流动,其知识分子往往因此较多地接触下层民众,反映到文化上,则可以表现较多的人民性。
冯台异自1898年进士及第,到1904.年任武昌方言学堂会计庶务委员之间的8年中,一直作为仕途上的“候补”等待朝廷的正式任命。所谓“候补”,“就是等着哪一个县的县官有了缺,去补那个缺。补上了缺,称为‘得缺’。”②这就是说,“进士”作为科举中人,可以作官,但不一定作得上官。因为在封建时代,特别是在封建时代的没落时期,官场的腐败已经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定势”,没有官场上的后台支持,没有台前幕后的权钱交易,仅凭自己的学识和才干,是很难跻身于仕林的。冯台异虽是进士出身,但被排斥在官场之外达8年之久,直到1904年,张之洞在武昌办新式教育,开了一所称作“方言学堂”的外语学校,方谋得一个相当于现在总务长的“会计庶务委员”的职务。这一职务按当时的社会标准,还算不上官,只能算是为官府做事的“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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