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Living & Reflectillg 我的芬兰生活体验
北欧居，好不好？
这几年来，北欧开始成了人人有兴趣的梦想国度，十年前我只身前来北欧时，总是有人问：“北欧啊？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人想去那里？”现在完全不同了，北欧热狂吹，有人爱北欧设计，有人佩服北欧教育，有人学习北欧竞争力，有人羡慕北欧政府的清廉，有人好奇北欧人为何快乐，有人，则想移居北欧。
当远在台湾的朋友向往着北欧的清静时，也有长居北欧、天天面对异乡现实挑战的人说：北欧没什么好，还不如台湾好。
北欧好不好，当然没有标准答案，端看个人想追求的是什么，是只要借鉴，还是要来定居；是旅游居住观察后终要离开，还是有融入社会的必须；答案绝对不是二分法，个人特质与个性所造成的不同，才更是天差地别。不过我觉得，在客观环境上的条件，只要不是战乱饥荒危险不得温饱，大多时候并不足以决定你在某个地方是否居住愉快。
也许因为北欧与台湾之间，无论是社会制度、生活气候、饮食习惯和思考方式，对比都太过强烈，所以每个人对于北欧或是芬兰的观感，可以天差地别，取决于观看的角度和自己生活中重视的方面。至少，北欧提供了一面不同的镜子，让我们更容易反射自己。
我在北欧长居这么多年，感受也在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变化。
第一次踏上北国土地，是因着工作实习和留学的短期居留，迎接我的大都是很美好的经验。当时这里对我来说，有如乌托邦一般，四季的变迁、简单朴素的生活、亲切友善的同事与朋友，都带给我许多温馨的记忆。
后来，再次以移民和眷属的身份踏上北国，知道自己将长居此地，感受又完全不同。一开始感觉很新鲜，当地政府福利制度下的各种安排也让一切容易上轨道。然而当新鲜期逐渐过去，现实的挑战开始迎来，就发现：移民在新社会生存，确实不容易，语言上的弱势也常会带来挫折与限制，同时让“自己是谁”的人生大问题与自我实现多了些回答的难度。
有一段时间，我身陷于移民的“限制”中，怎么都无法钻出布满限制的井，直到我慢慢理解，每个人的生活中，本来就会有一些不得不存在的限制，可以是语言、文化或其他因人而异的东西。然而限制不一定只是限制，限制也可以带来新的探索机会。
尽管语言的限制，让人无法像在家乡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而无法随便在生活中抓一根浮木交差，却也让人不得不更诚实地面对自己，放空思绪上的框架，从中发现新的角度。体会了这一点之后，我的北欧生活，也开始有了另一番味道。
身为移民虽有不易之处，却也让我因此得到深刻的当地体会，亲身接触到多元文化艺术的议题，认识来自各国的精彩人物，自己有更多的思索。这是自己从前没有机会尝到的宝贵经验。
因为没有轻易得来的面包，所以需要对自己更加清明，也因为喜爱艺术与设计，意外地发现这里是灵感的宝地，设计与创意之美无所不在，也开启了我更多视角。因为自己天生像只好奇的鸟，所以芬兰这生活无处不教育的环境，造福的不只是年轻学子，还有我这个成年人。生活环境中，报纸杂志里，到处是有趣的材料。我觉得自己像海绵一样，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思考锻炼，每天都因此觉得充实又有创意。这竟然是在一个我原本感到充满限制的国度里。
也许是我太容易自得其乐，没有闹街逛，没有美食吃，那就亲近大自然Ⅱ巴。生活中总是可以找到些有趣的新鲜事，尽管三不五时会为自己在新社会的定位疑惑，生活中的美好仍然随处可寻。
原来，限制都在无形中开启了生命里的另一扇窗。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应该也不见得会因为换了个环境或国家，而有那么大的差异，环境提供的是刺激与诱因，能不能够从中看到对自己的意义才是关键。尽管身边的环境与此刻的人生不是完美无缺，但是我真心体会到，当环境不断影响塑造人的同时，决定性的差异一直都在自己心里。
当台湾的朋友向往着北欧，长居北欧的人也许又向往其他地方时，我深切地觉得，全世界最美好的地方和最完美的时刻，从来就不会为人带来最快乐的生活，尽管人们总是觉得，远方的山头比较美好，他方才是乐土。
所以，北欧居好不好呢？综合这几年的体验，我想对我来说，这应该是一个适合我居住的地方，但是却不一定适合每个人，端看自己要的是什么。
北欧经验绝对值得参考、借鉴。然而，若是在照镜的同时，没有从镜子中看见真正的自己，那别人的经验也就不见得有参考价值了。若说北欧能为台湾带来些什么，那应该不是在台湾复制一个北欧，也不见得要羡慕移居北欧的人，更重要的，是从对比中清楚地看见自己，看见自己值得骄傲的，也看见自己还要学习的，看清楚自己的特质和真正向往的事物，才会找得属于自己的解答。不论是移居北欧、借鉴北欧，还是人生向往，最终应该都相去不远吧。我的北欧新生活探险已经开始，从限制中出发，在挑战中想象，一切正在转动，我仍打算继续在这个高低起伏的路上探索、体会，感受这个不断为我开启视野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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