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们在判断大事时经常出错
人们经常持有多么荒谬的看法，见识过其决策的人，历来有所了1解。那些决策，倘若不是由最杰出的人士做出，往往与一切真理背道而驰。在已经腐化的共和国里，尤其是在太平时期，杰出的人物被视为敌人，这要么是出于嫉妒，不然就是因为另一些人的野心。他们只好躲到另一些人的背后，后者由于普遍的无知而被人视为俊杰，或是被不关心集体福祉、只想讨众人欢心的人推到前台。后来身陷逆境时，他们不得不向太平时期几乎被人遗忘的人寻求保护，这种无知才大白于天下。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充分讨论这个问题。也会出现这样一些事件，不谙世事的人很容易被它们搞得昏了头，因为它们颇类似于那种人们只要能说服自己，就能让人信以为真的事情。这种事情时有所闻，拉丁人被罗马人打败后，军事执政官努米西乌斯就是这样说服了他们；几年前，当法国国王弗兰西斯一世前来夺取被瑞士人打败的米兰时，也有许多人相信这种事情。所以我要说明，在路易十二去世后，昂古莱姆的弗兰西斯继承了法国王位，他想为王国收复数年前被瑞士人在教皇尤里乌斯二世怂恿下占领的米兰大公国，为使自己的图谋更易于实现，他也希望在意大利得到协助。除了已被路易争取过去的威尼斯人，他还试探过佛罗伦萨人和教皇利奥十世，因为在他看来，如果把他们都争取过来，可以使他更易于落实自己的图谋，因为西班牙国王的军队就驻在伦巴底，而皇帝的另一些军队驻在维罗纳。教皇利奥没有满足他的愿望，他被自己的谋士说服（据传闻）而保持中立，因为他们向他表明，这一政策中包含着某种胜算。在意大利有强权存在，无论它是法国国王还是瑞士人，对教会都不合适；但是，既然他想让教会恢复其古老的自由，他必须使其摆脱他们的奴役。既然教会无法战胜任何一方，无论是分别还是同时战胜他们，那就只能让他们相互残杀，然后教会可以与自己的盟友一起去攻击获胜者。再也找不到比目前更好的机会了，因为它们双方都在战场上，教皇掌握着自己的军队，能够在伦巴底边境靠近双方军队的地方，以捍卫自己的东西为借口，展示他的武力，直到他们双方投入战斗。这一计策颇为合理，因为他们的军队都很优秀，双方必定死伤惨重，获胜者将大伤元气，教皇很容易对它发动攻击并将其打垮。他就会成为伦巴底的主人和整个意大利的主宰。从事情的结果能够看出，这种设想是多么的荒谬，经过一场漫长的战斗后，瑞士人被打败，教皇和西班牙的军队并没有向胜利者发动进攻，而是准备遛之大吉。甚至这也救不了他们，幸亏有法国国王的仁慈或冷淡，他不想再赢得一场胜利，同教会订立一份和约，即可让他满足。
这种意见的某些理由，不细看似乎很正确，其实是彻头彻尾的谬论。胜利者很少发生损兵折将惨重的情况，因为胜利者只损失了一些战死的士兵，没有死于逃跑的士兵；在战事犹酣之际，因面对面的肉搏而倒下的士兵，毕竟数量寥寥，这尤其是因为这种战斗为时甚短。即使战斗拖延了很长时间，胜利的一方战死者甚多，这种胜利也会使其威名大振，它所带来的敬畏，远远超过因士兵阵亡而造成的损失。如果一支军队同意这种胜利者已脆弱不堪的想法，它将发现自己上当受骗，除非它在任何时候，无论在胜利之前还是其后，都能对它发动进攻。在这种情况下的胜败，全靠运气和德行，但是已经战斗并取胜的一方，将对另一方占有优势。从拉丁人的经历中，从努米西乌斯的谬见中，从相信他的人所遭受的损害中，都可以确切地知道这一点。罗马人征服了拉丁人之后，他在拉丁姆地区到处呼吁，攻打罗马人的时机已到，他们已经被战事搞得疲惫不堪；罗马人的胜利徒有虚名，他们遭受的损失无异于他们已经被人征服；任何一支小小的部队，都能重新向他们发动进攻并歼灭他们。听信这话的人组织起一支新的军队，顷刻之间便被打败，它所遭受的损失，是任何一个有此想法的人都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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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学教授哈维·曼斯菲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