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光一个破土墩谁会来看?所以就搞了这些索道什么的。”“长城第一墩”边一个导游指着悬崖下的溜索说。
习惯上我们认为明长城的最西端是嘉峪关,其实长城在过嘉峪关关城后,夯土城墙继续向南13里到讨赖河北岸悬崖,崖边有座残高7米的黄土夹沙夯筑墩台,此墩即为嘉靖十八年(1539)李涵所监筑,墩台居高临下,俯瞰讨赖河切割出近百米深的峡谷,险峻壮观,今人称其为“万里长城第一墩”。其实明长城在此并没有结束,而是过讨赖河,逾文殊山,进入肃南县境的祁连山区,然后以山为障,呈南偏西方向延伸到卯来泉堡西南的肠子沟红泉墩。从讨赖河南岸至红泉墩,长45公里,沿线配置了十几座墩台,依山起伏,彼此呼应,甚为壮观。卯来泉堡故址位于今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祁文乡堡子滩村,是明万里长城最西端的屯兵城堡;红泉墩则是明万里长城最西端的终点,应该说那才是明长城真正的西起点。
现在,讨赖河北岸的“长城第一墩”下架设了一条溜索,可以直达河对岸,而在河谷里也有许多游乐设施。这里已经成为许多人参观完嘉峪关之后的一个旅游景点。
嘉峪关是因为长城关城而设市的,现在这座旅游城市因为有酒泉钢厂更像一座工业城市,但旅游,或者说古老长城,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收入仍然是巨大的。
嘉峪关在我的记忆里,要远溯到1970年代时看到的一张黑白照片:我家的表叔头戴棉军帽、手端冲锋枪气宇轩昂地站在一座高大的城楼前:照片下面写着“嘉峪关留念”,那几个字和那座城楼,我至今依然印象深刻。
那时感觉,表叔当兵的嘉峪关远在天边,我们当时受到的宣传是“反修防修”和“时刻准备打仗”,反的是“苏修”防的也是“苏修”,因此我就以为嘉峪关离苏修:前苏联一定很近,表叔他们的冲锋枪是随时对准苏修的。后来看了地图才知道,嘉峪关处于中国腹地,而“苏修”远在万里之外,中间隔着广阔的戈壁大漠,几乎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在嘉峪关以东沿长城一线,据说在1970年代的确陈列重兵。
中国与前苏联在珍宝岛发生冲突之后,时刻准备战争。中国东北防线人口稠密,工农业和铁路交通发达,给养补充方便,如果发生战争对于前苏联来说极其不利;而中国西北的新疆一带,防线漫长且远离铁路和工农业地区,而前苏联的铁路直抵边境,给养补充方便。当时判断,如果中苏再次发生冲突或战争,很可能是在西北,在珍宝岛冲突之后,中苏在新疆的确发生了小规模的战争。中国在西北防线虽然有重兵把守,但有一种说法是,当时中国的战略意图是诱敌深入,然后在新疆防线收口,嘉峪关一线堵截,让深入之敌远离后方,无法补充给养,困于广阔的西北戈壁大漠,达到不战自败。
如此看来,嘉峪关在现代仍然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嘉峪关南面为绵亘千里的祁连山,北面为雄踞河西的黑山,两山之间的距离只有15公里左右,是河西走廊的最狭窄地带,形势险要,再加上其间有九眼泉,是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因此自古为军事要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历史上嘉峪关一直没有郡县,洪武五年(1372)冯胜在占领河西地区以后,在九眼泉建立了嘉峪关关城,最初的关城是一座周长220丈的土域,也是一座孤立的城。弘治八年(1495),在兵备道李瑞澄的主持下,修建了关楼,8年后又建了东西二城,以后不断增筑才逐渐形成了有内城、罗城、外城的局面。
嘉峪关关城建立,明朝的军队虽然在关内,但势力范围还可以延伸到关外。明廷在关外设立了七个由当地少数民族首领担任长官、并且与中央政府保持朝贡关系的卫所,这便是所谓的“关外七卫”,从洪武到永乐年间设立的这七卫分别是安定、阿瑞、曲先、罕东、赤金蒙古、沙州和哈密。其中安定、阿瑞、曲先、罕东四卫在现在的青海省境内;哈密在新疆境内;沙州卫和赤金卫则包含现在的玉门市、安西县、敦煌市、肃北蒙古族自治县和阿克塞哈萨克自治县。这七个卫所辖东起嘉峪关、西达罗布泊、西北到新疆巴尔库山、南尽占柴达木盆地,地域广大,主要居民是维吾尔族、蒙古族、藏族和撒里维吾尔(又称黄头回纥)。
关西七卫犹如甘肃镇西部的屏障,与甘肃镇互为表里,宛如唇齿。七卫中的哈密卫西接吐鲁番,北邻瓦剌,东接沙州、赤斤等卫,战略地位重要;新疆各地方势力要东进甘肃,首先必须夺取哈密。而沙州卫,直接负担着西域防线军马钱粮的供应,沙州不保,明朝的西域防线也就不保。
为了巩固关外的七卫与甘肃镇的这一特殊关系,确保西北边疆的安定,明朝对于七卫的经营非常关注。七卫在明初还时常向明廷纳马贡赋,但各卫之间时常争斗,宣德十年(1435)沙州卫遭哈密侵犯,沙州卫部分百姓内附居住于甘州一带;后来吐鲁番占领哈密,进入沙州卫并且屡犯嘉峪关,弘治七年(1494)明廷决定“闭关绝其贡”。弘治十七年(1504),瓦剌和安定部族合兵大肆抢掠沙州人畜;正德年间,吐鲁番再次占据哈密,经常侵扰沙州卫,由于沙州卫难以抵御瓦剌、吐鲁番的侵掠,正德十一年(1516)和嘉靖七年(1528)沙州卫统领率部众几千人迁入肃州,沙州卫被吐鲁番完全占据。
虽然修建了嘉峪关关城,但由于没有边墙呼应,正德十一年(1516)、嘉靖三年(1524),吐鲁番军队两次侵入嘉峪关,围攻肃州,大掠而去。嘉靖十八年(1539),尚书翟銮巡视西北时,见嘉峪关墙壕淤损,不堪一击,于是上书恳请修葺加固边墙,在嘉峪关西修筑了南北走向的边墙,以防御西来之敌的侵扰,西边墙“南自讨来河,北尽石关儿,共长三十里”,并且每五里设墩台一座。西边墙横亘于北山到南边河谷之间的荒滩上,形成了一道有效的屏障。后来又修筑了东边墙和北边墙,三道边墙总长度将近200里,从嘉峪关向东一直到野麻湾之东北与金塔县、高台县(所)的边墙相连接,阻遏了北边蒙古部落的南下。也就在这一年,明政府在“闭关绝贡”的主张下,二次封闭嘉峪关,完全放弃了嘉峪关以外广大地区,从此百余年西部地区与中央政府脱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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