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安全检查
妈妈说坏事成三,从不孤往独行。如果她说的没错,这话那天上午八九点就开始应验了。第一件倒霉事就是我上班迟到。这不是我的错。妈妈说只要坏事成三,就不是你的错,那是倒霉事自己找上了门。不管怎么说,在狮门桥我遇到了交通阻塞。
迟到意味着其他安检员在我赶到之前就把任务挑走了,留给我的只能是埃斯?巴格肖的工地。安检办新来了一位上级。他的那套理论是先到者先挑活,人人都会早上班,这理论也真见效。谁都不会主动选择埃斯?巴格肖的工地。不过,我们都知道今天必须有人去他的一个工地,因为昨天下午他那里死了个木匠。
我先说一说埃斯。在所有与工地安检董事会打交道的建筑商中,郝拉斯?埃斯?巴格肖是唯一让所有安检员都倒胃口的人。的确,很多建筑工地都不欢迎我们,而艾斯则是恨安检董事会。对艾斯来说,捉弄我们——或者愚弄公务部门或水利部门,捉弄任何一个政府部门——好像就是他的职责!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他那副尊容也让人恶心:一张红脸肥胖肥胖的,一双猪眼贼小贼小的,肚子大得可以停放一辆小轿车。反正,这就是埃斯。这样你就明白为什么把他列入我的工作议事日程是第二件倒霉事。
那天早晨,我10:05到达工地,正好撞上了餐饮车——这餐饮车来工地实际上就是提供一点休息机会。这个工地的工程是取安全帽,让人看上去我向来先下车后戴安全帽。或者说我希望别人是这么看的,但埃斯那一脸得意的模样说明我装得不像那么回事。与此同时,埃斯似乎也接受了这躲不过的调查。
“来吧,让我们把这事了结了吧。”他一边说,双手一边在那硕大的肚子两侧上下搓动着。“我带你进屋到梯子处,然后你自己上去。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我们得回去干活。”
我根本就不想让埃斯跟我一起到楼上去,知道可以独自上楼,我倒也放心了。
“这工程没多少活儿,但却一拖再拖。”我注意到他说话时并没有看着我。“苏里——就是死……坠楼的那个伙计——4个星期前,他自个在那儿架起了护栏,干了两天——就干了两天——整个工程我们就干了楼上那点活!后来就遇上了那场该死的罢工。我的设备在工地上闲置了一个月,没一个人干活!该死的工会!接着又是下雨。感谢上帝,一切都结束了。可是,现在,苏里……他为我工作了15年啊!”
埃斯从我身边走开了。边走边嘟哝,什么工期的延误啦,什么承包商遇到的一系列问题啦。他走了,我很高兴。爬梯子时,我突然觉得该跟母亲再聊聊这个“坏事成三”的说法。我想忘了戴上安全帽是第三件倒霉事,但是如果倒霉中穿插上一件称心如意的事情,那么接二连三的倒霉事又算得了什么呢。要知道,甚至在上楼前,我就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严重违反安全施工法的问题。可怜的苏里是死于自己的疏忽还是死于埃斯的渎职,这大概要等到死因审查结果公布才能公之于众,但是我知道,苏里坠楼的时候3楼墙裙上并没有护栏。
(徐莉娜译)
2.完美的计划
林克?迪尼巴尔精心设计了抢劫的每一个步骤,但杀玛丽?玛吉斯基却是个意想不到的结局。他并非存心杀人;他经常在心里演练抢劫那一幕,而实际行动时,行为却又几乎是下意识的。玛丽的已故丈夫曾是一名法官。她把法官槌放在壁炉上。林克只不过拿起法官槌,在她后脑勺敲了一下,他……唉,从落槌那一下他就知道只需要这一槌。这与事先计划的完全一致:玛丽大概连反应都来不及。他没料到、没计划到的是自己的反应:他感到恶心,胃里翻腾得难受;看到玛丽静静地躺在轮椅前的地板上,他恐惧极了。
后来,林克被捕时才意识到当时一定是恐惧使他犯了一个大错。用玛丽的老式转盘电话拨打911时——这是周密计划的第二步——他恐惧极了,恐惧得连声音都显得那样逼真,甚至比他平时演练的声音都逼真。也许那声音听起来太真实了,他想,这加速了警察的行动,使其快速赶到这里。不过,幸好计划的第三个步骤是速度,他通过测时的方法训练了速度。
计划的第三步是把戒指和手镯塞入空荡荡的耐克运动包。他知道该拿些什么:抢劫珠宝的窍门是从罗杰克斯拘留所的一个罪犯那儿学来的。罗杰克斯是一个成年人拘留中心,林克是在那里而不是在少管所待了180天,因为那些富有同情心的社会工作者说服了法庭,使他们相信罗杰克斯拘留所具备条件,林克可以在那里学到一门手艺。他的确学了手艺:一个老罪犯甚至教他怎样修鞋,还告诉他自有典当行业以来,高档篮球鞋就成了入室抢劫逃逸的最好鞋具。
接下来,林克打开拉盖桌子的所有抽屉,打开小厨房里的几扇橱门,在洗涮池处打破一个玻璃杯,然后就给药店的皮维先生打电话,告诉对方自己撞上了恐怖的一幕。计划的这一部分可是林克精心设计的环节。
在林克上演这一幕之前,玛丽多年来一直依赖送药上门服务。皮维先生的药店每星期二上门送药——是星期二下午。这是个巧合,但非常重要,因为在那个时间,那座褐砂石小建筑的另外两套公寓房间里的人都上班去了。第一次看见玛丽把珠宝放入拉盖桌的抽屉后,林克就花了一些时间观察落实了这里的情况。另一套公寓房间这个月没人住,因为那对租房的夫妇外出度暑假了。
皮维计划的另一部分——林克喜欢这么称呼——是耽延策略。皮维先生知道往返于玛丽?玛吉斯基家所需要的时间,但是案发前林克每次都要耽搁一点时间,然后对皮维说每周他送货上门时,那老太太似乎总要问一些送药的情况。药店老板对此似乎并不在意。要说在意,他在意的是玛丽是个忠实的长期客户,这样良好的公共行为自然不会妨碍药店的生意。
林克不知道怎样才能缩短通话时间——皮维先生多话健谈,所有的细节他都想知道,但林克紧张恐惧的逼真表演很容易就让他挂断了电话。
给老板打了电话,还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做。首先,林克推翻了一张椅子,使劲把摆设装饰品的桌子推开来,桌子挪了位,一个杯子和杯托颠落到地毯上。呀,这个地毯。他几乎忘了地毯!林克拿了一个大硬垫擦去他的耐克鞋印,只留下应该留的印迹。
最后,林克走出房间来到了门廊,关上门,然后用螺丝刀把它撬开。这是最后一步:留下入室抢劫逃逸的明显痕迹。简而言之,他的口供如下:林克,皮维药店的送货人,像往常一样来到玛丽?玛吉斯基公寓;见门敞开着;看见老妇人躺在地上;于是就打电话报警。口供直截了当。
此刻,传来一声警笛——又传来了一声。林克一下子窜到了门廊,暗自庆幸这是座老建筑。他把螺丝刀扔进了一个冷气调节器。此时,楼下那条大街传来了警笛声。他迅速摘掉手术用手套,也把它们塞进了调节器。他非常仔细,作案时始终戴着这副手套。林克又迅速回到了门口,在那里犹豫了几秒钟,时问显得那样漫长,痛苦难熬。就是计划的这个环节始终让他感到拿不准,举棋难定。他是不是应该在门口等警察?太冷静了。到楼梯口去呼叫呢?警察可能会对他开枪!跑下楼梯,冲到大街上呢?有点太情绪化了。或者他应该跟老玛丽一起待在公寓里?也许那样才能显出自己对客户的忠心和关心,但是……
最后一秒钟,他选择了下楼,冲下楼去。这样显得更好一些,他想。“楼上!快!快!”他喊道。
(徐莉娜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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