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化人类学
一、前言
我们所说的人类学学科,起源于欧洲人同世界其他地方的接触。19世纪末的一二十年,文化人类学(又称“民族学”或“社会人类学”)才在美国和欧洲成为一个研究领域。直至不久以前,大部分欧洲的社会人类学家在他们的研究和著作中仍致力于分析和描述海外的部落人群,并常以非洲和亚洲的殖民地土著居民为主要对象。美国的文化人类学家固然也研究非洲和亚洲的部落人群,但是他们对美洲大陆的本土文化,即印第安人的文化,下了不少工夫。当代的许多人类学家都说,比起其他的社会科学学科,他们的注意力更倾注于“他者”(other),即文化传统有别手“我们”(ourse1ves)西方人的其他人群。
本章将介绍文化人类学的发展过程,以及目前它在西方尤其是英国和美国的应用情况。笔者将首先回顾它的历史,以便让中国读者了解早期人类学家对文化传统不同的人群所抱的错误观念。同样重要的是,我将设法说明,人类学家后来是如何通过修正先驱者的理论来纠正上述观念中的某些谬误的。
把当代文化人类学所关心的问题和纷争一一罗列介绍是不可能的。在本章中,我将集中讨论人类学有史以来一直争论不休的一个重大问题:文化人类学能不能、应不应该成为生物学那样的科学?赞成科学化的人,力图通过收集有关“他者”的“数据”来解说文化,就像生物学家在解说生命多样性时所作的努力一样。他们的目的是想找到影响文化形态的普遍规律。这些学者经常声称,人类学的主要使命是阐述文化间的异同。这些崇尚科学化的人还认为,除了田野调查,我们必须进一步对比现在和过去的文化来发现那些普遍规律。
别的文化人类学家则不那么不热衷于——或根本不赞成——使他们的学科进一步科学化。他们倾向于将每一种文化视为由多种不同因素相互作用后生成的、独一无二的产物;这些因素是如此之多,以至不存在什么“生成”跨文化共性和差异的“普遍规律”。更确切地说,每一种
文化都是特定的、独特的历史沉淀的生成物。尽管我的用词不一定完美,不妨将这些人称之为人本(humanistic)人类学家。他们通常致力于准确而细致入微地描述每一种文化。人本人类学家今天需要面对的一个问题是“代表性”——谁能合法地代表“他者”发言?人类学家的文化调查到底应该建立在他或她自己的问题之上呢,还是应该让“他者”发声,通过人类学家的传译报道,为“我们”(ourse1ves)西方人所听到并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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