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纳西州的一个偏远地区，蒸汽机汽笛的尖啸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是代顿锯木厂，它吵醒了方圆数十里的村民和农夫。从5点到6点半， 汽笛声一直持续着。整个村子，连同村子里交织在一起的一出闹剧和一场 神圣的战争，正慢慢地苏醒过来。 村子很小，走在主干道上，5分钟内就能见到所有人。走街串巷的小贩 、卖热香肠的人（现在他们把热香肠叫做“热猴’勺、宣传小册子的作者 、云游四方的布道者，都为自己和货品在新一天的交易做好了准备。 获得特许权得以在法院草坪卖烤肉的人搭起火堆，把半只牛架到炭火 上。反进化论社团的秘书一边剔牙，一边补充着他的长篇大论。这些话他 每天要说上3遍：“难道我们交税就是为了毒害我们的孩子们？”卖福音书 的小贩自豪地抬头看着他的宣传告示：地狱和中学，上帝或大猩猩，布莱 恩大作此处有售。 来自佐治亚州的一位传教士在装有轮子的平房里懒洋洋地穿上古怪的 服装——羊驼大衣、破烂的警裤和一顶男用礼帽。他希望新的一天能有听 众来听他那离奇的布道，他要证明黑人不属于人类。一场名为“女恶魔” 的帐篷演出就要开始，售票员清了清嗓子。 在小镇外的一片林中空地上，摇喊教派的一些信徒刚结束狂欢，正在 灌木林下打鼾。昨天晚上，他们摆出种种狂乱的姿态，做出杂耍般的动作 ，带头的是个做着鬼脸、语无伦次的专业摇喊迷。村子里的警官希德·斯 特伦克喝着早餐咖啡，庆幸他们从查塔努加把后备队员调来了。 大约8点，布满灰尘的货车、各式马车和小型汽车沿着颠簸的乡村道路 慢慢驶来。车上坐着神色憔悴的农夫，他们的妻子穿着亚麻布衣服，孩子 穿着长罩衫。他们拥向法庭，为了要抢占座位，旁听对教师小块烟草，他 眯缝着眼看着对面的布莱恩律师穿着奢华的黑色马海毛西服，被一群助理 律师团团围住。 在法官的长凳旁边，一个4岁大身穿棉布上衣的卷发男孩正四处玩耍， 过会儿他将要从一个盒子里抽出陪审团成员的名字。本州法律规定，这一 任务必须由小孩完成。法官约翰·T.劳尔斯顿是田纳西州温切斯特人。他 宣布开庭，并召集大陪审团集中，再次对斯科普斯提起控诉，以免有误。 随后他坐回到自己的座椅中，嚼着口香糖，向观众席上的朋友们挥手。偶 尔当观众对陪审员表示不满，发出充满偏见的咆哮声时，他会出声要求肃 静。 陪审团宣誓就席——10个农夫、1个航运业文职人员、1个农夫兼教师 ，他们中没有人读过关于进化论的书，也没有人承认自己支持或反对进化 论。所有人，除了一个文盲外，都读过《圣经》。 审判。布莱恩律师手拿芭蕉扇，穿了件没有衣领的衬衣，快到9点的时 候，他率领原告方进入法庭。一些勇敢的人坚持穿大衣，但高温很快击败 了他们的虚荣心，只有衣着光鲜、穿着双排扣大衣的杜德利·菲尔德·马 龙继续坚持。 漫长的战斗随后展开，焦点在于起诉斯科普斯所援引的法案标题和法 案本身之间的差异。检察长汤姆·斯图尔特代表州政府。他声称宪法绝没 有歧视宗教信仰。克拉伦斯·达罗律师主宰了整个进程，他情绪激昂，以 至于衬衫左边袖口的一个小缝裂成了巨大的口子。 达罗律师随后开始长时间的辩护发言，他的基本依据是法案标题与法 案本身之间的差异，以及控诉内容的含混性。“我想要为它[这个案件]辩 护，就当它是个严肃的案件。……我们的先人写（（仓0世纪》的时候，每 个人都认为地球是平坦的……宗教的无知和偏执就像那些曾经为西班牙宗 教审判所或者新英格兰地区吊死女巫这些行为作辩解的举动一样……田纳 西州没有权利把《圣经》用作神圣不可侵犯的经书来教导，就像我们不能 如此对待《可兰经》、《摩门经》、《论语》、佛陀或者爱默生的散文一 样。……有哪个宗教权威能告诉我们，《圣经》究竟约翰·托马斯·斯科 普斯的审判，他被控违反了本州的反进化论法。斯科普斯稀里糊涂地成了 科学和信仰的交锋工具，这两者很偶然地选择代顿作为战场。随着这次审 判的到来，小镇照例吸引了很多怪人、骗子和渴望公众注意的人。 尖刻的记者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急促不清地交谈着。他们和农夫挤 在一起，组成了法庭的全部听众。尽管这起诉讼引起了广泛关注，或者说 ，正因为受到关注，代顿才没有吸引到它所期待的访客，知名科学家、政 治家、政客、金融家、社会人士一个都没有到场。 事件。审判开始前两天，代表原告的威廉·简宁斯·布莱恩律师缓缓 走下从佛罗里达开来的火车。四周的民众呐喊着欢迎他。布莱思脱下大衣 ，穿着长袖衬衫，悠闲地朝租好的房子走去。幸福的笑容洋溢在他冒汗的 脸上。他戴着一顶很特别的木髓制的遮阳帽，遮住了粉红色的秃头。 布莱恩走到罗宾逊家的杂货店，买了份草莓圣代。脸上长满雀斑的年 轻教师斯科普斯也坐在那里，穿着蓝色衬衣，戴着手工绘制的领结，腼腆 地微笑着，一边好奇地打量路过的行人，一边听着他父亲，来自肯塔基州 帕迪尤卡市的托马斯·斯科普斯充满自豪地宣称：“约翰一直是个不同寻 常的孩子。”正当老斯科普斯不客气地说到布莱恩律师的时候，他儿子打 断了他： “布莱恩先生，这是我的父亲。” 他俩握手致意。布莱恩吃完圣代离开了。举止间，他流露出善意。 吃饭的时候，布莱恩律师向代顿进步俱乐部的会员致词，他把代顿比 作拿撒勒和伯利恒，把这次审判称为一次“生死决斗”。他劝说众人和他 一起努力，“把《圣经》写入美国宪法”。 辩护律师克拉伦斯·达罗懒洋洋地到达现场。他在人群中找到了羞怯 的小斯科普斯，问道：“布莱恩在这儿吗？他还好吗？听说他已经沦为这 场人为罪行的牺牲品，我真替他难过。” P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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